第二十九章
现场都是小草莓的尖叫声,温以然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鼎沸人声中。
陈洲已经先行进了体育馆,身后浩浩荡荡全都是特意赶来参加生日会的粉丝。
温以然手上还拿着灯牌,女孩匆匆将灯牌卷了几卷,正准备随着人流往前方走时。
蓦地,手腕被人攥住。
男人阴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这就是你所谓的鹅子”
沈屿之沉着一张面孔,抛下生日宴会匆匆赶了半天路的自己仿佛是个傻子。
白皙的手腕很快泛起了一圈指印,温以然错愕地转过身,一眼就对上男人阴郁的眸子。
她眸光诧异,不明白为何会在这里看见沈屿之的面孔。
赶了一天的路,温以然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
女孩胸前还挂着相机,正准备开口回话时,前面倏然有人回头喊住了自己。
“然然你怎么还不走陈洲都进去了”
是粉丝群认识的,同样也是小草莓。
粉丝已经陆续进场,温以然再也顾不上身后的沈屿之,急急忙忙掰开男人的手指,转身回应着前边女孩的话。
“我来了我来了”
只丢下一句话之后,温以然就朝前方入口跑去。
临走之前沈屿之还听见那女孩随口问了一句。
“刚刚那人是谁你认识吗”
温以然头也没回,只顾拉着女孩往前跑去“推销保险的,别管了。”
只是短短几分钟,刚才还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人群已经一哄而散,徒留沈屿之一人站在原地。
然然
他眸色沉了沉,脑中突然掠过刚才那一群女孩子的对话。
“哥哥今天的应援,都是然然准备的。”
“只是为了陈洲能第一眼看见,所以连夜买了机场投屏。”
“真的是人名币追星实锤了”
呵。
沈屿之嘲讽一笑,亏他还以为温以然缺钱,连夜让律师修改了离婚协议。
攥着的手指紧了又松,正想着转身进馆时,就看见前边一个中年男子拦住了自己。
“嗳你等等”
体育馆的保安及时将人拦住,说话都不带喘气,保安义正严辞道。
“没有票不能进馆。”
沈屿之愣住。
保安习以为常摆摆手,将人赶出去“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还逃票呢”
沈屿之“”
从海城赶回家时已经是深夜了,白天过去的急,沈屿之还有东西落在老宅,回去的时候宴会早就结束,整个别墅静悄悄的,只走廊还亮着灯影。
昏黄的光影笼罩在人的头顶上方,莫名多了几分静谧。
凭着记忆走回房间时,沈屿之蓦地感觉到疲倦。
房间没有开灯,窗外还下着雨,窸窸窣窣的雨声敲打着玻璃窗。
黑暗中,沈屿之随意仰躺在床上,正准备开灯时,倏然听见自己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视线触及到那人的名字时,沈屿之整个人为之一惊,刚才的倦怠一扫而空,整个人从床上翻坐而起。
短短十分钟的视频,沈屿之却差点喘不过气,他目光紧紧追随着屏幕上的女孩,瞳孔慢慢缩紧,捏着手机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视频看了一次又一次,沈屿之还是一脸难以置信。
呼吸渐渐变得急促,昏暗的房间内,只有手机发出的亮光打在男人脸上,苍白无血。
视频中男女的声音清楚地通过话筒传了出来。
“沈先生,还需要我过去吗”
男人弯了弯唇角,指腹轻轻摩挲着,他低低一笑“不用了。”
笑声从手机传了出来,和门口的敲门声混杂在一起。
笃、笃、笃。
黑夜安静,门口的敲门声尤为显著。
沈屿之僵着脖子转过头,一眼就看见倚在门边轻笑的男人。
那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孔上写满了嘲讽。
沈彦之抬眸望着他,纤长的睫毛敛着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
男人唇角微微向上勾起,他漫不经心道。
“礼物喜欢吗,哥哥”
最后两个字极轻极轻,裹着窗外的雨声,沈屿之只能凭借他的口型勉强认出来。
手指慢慢蜷缩在一处,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明显。
男人缓缓往屋里走来,方头皮鞋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最后在沈屿之面前站定。
沈彦之居高临下,眉眼间裹着笑意,他缓缓低下头,视线在屏幕上停留了一会,最后慢慢直起腰,轻声道。
“礼物虽迟但到,哥哥不会怪我吧”
沈屿之咬着牙还没出声,沈彦之已经先行开口道。
“本来应该是那天她生日给你的。”男人莞尔一笑,讥诮道,“谁想到温以然居然那么命大,救了过来。”
“不过,”沈彦之的视线慢慢回到沈屿之脸上,他轻轻弯唇,“现在给你,也不迟。”
窗外刚好有闪电掠过,直直落在沈彦之脸上,越发显得阴森瘆人。
“为什么”
心跳声几乎要跳出胸腔,沈屿之瞳孔一紧,男人双目猩红,他手指紧紧揪着沈彦之的衣领,紧咬着牙关反复问道。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男人几乎要丧失了全部的理智,短短十分钟的视频已经全然将沈屿之击垮。
房间安静,男人的呼吸声明显,揪着沈彦之的衣领都微微发抖。
领口几乎要将沈彦之勒出红痕,男人却不以为意,沈彦之低低垂下眼睑,一点点掰开沈屿之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指。
他轻声笑道。
“哥哥,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呢”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男人手指往前一推,沈屿之一个趔趄,被他推到在地。
沈屿之双目圆睁,他双手撑在背部,黑眸一瞬不瞬盯着面前这张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几乎失神。
有东西在眼前滑落,最后缓慢落在沈屿之脚边。
沈屿之只稍稍瞥了一眼,瞳孔再次缩紧。
是温以然抑郁症的诊断书,诊断的日期,正好是她大三那年。
他颤微微抬起手想要细看时,纸尖一角却被沈彦之踩住。
男人不紧不慢蹲下身,视线和沈屿之平视。
沈彦之眼角还敛着笑意,男人修长的手指慢慢挑起沈屿之的下巴。
四目相对,瞳孔之中只有对方的影子。
沈彦之低声笑道“你说,她自杀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呢”
他缓缓凑近沈屿之,在他耳边轻语,一字一顿道“恨、你、吗”
轰隆一声惊雷滚过,连带着天空都抖了几抖。
沈屿之浑浑噩噩喘着气,尖锐的指甲几乎要掐入手心,触目惊心的可怕。
他死死盯着头顶上方的男人,薄唇几句要沁出血丝。
沈彦之低声又笑了下,男人轻飘飘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恍惚之间,沈屿之好像回到了当年那个雨夜。
他一个人抱膝蹲在手术室门口,头晕眼花将近晕眩时,手术室的门终于从里边被人推开。
医生缓缓摘下口罩,无声对他长叹了一下“进去看看吧。”
盖着白布的男人被人从手术室里边推了出来,守了一整夜,沈屿之双目都是猩红的,连脚步都是虚浮,颤颤巍巍往前方走去。
昨天还在和他谈笑风生的男人此时却已经没有了呼吸,手脚冰冷地躺在床上。
那是柳芸之前的丈夫,沈屿之曾经的养父。
大学毕业不久柳芸就未婚先孕,原本想着母凭子贵,只可惜沈家并不愿意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