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天天顶撞谢明月,眼见谢明月在他面前动手打儿子。
“虽无伴读,”李成绮理直气壮,“却也没有罚孤的道理。”
谢明月一手翻开被放到桌上的周律内宫篇,书正对李成绮,手指压在纸上,分不出哪个更白,然而手指更加润泽,玉色光洁,他微微弯腰,将书页推到李成绮面前,指给小皇帝看。
律有明言,倘若天子一日犯数错,则必以责罚,且根据错的大小,责罚有从挨打到抄书跪祖宗乃至另立新君不等。
可见当年李成绮怕自己百年之后子嗣长歪倾注了多少心思。
问题是,李成绮也没想到这玩意能管到自己。
像李成绮今日这样既晚到又派人端茶递水且顶撞先生的,用戒尺打几下不多。
李成绮身体前倾,原本搭在肩膀上的长发倏地滑落,大半落到桌子上,青丝将翻开的书籍罩了个密不通风,自然也笼住了谢明月的手。
“孤……”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无论如何都难以抵赖。
少年的长发冰冷顺滑,驯顺地贴在谢明月手背上。
他身体康健,血气充沛,连头发都有光泽,被娇养着长大,从无半点忧虑不顺,深思熟虑过最大的事儿莫过于不喜欢靖尔阳聒噪,又不得不忍耐,想着如何让亲舅舅闭嘴,比先帝后来越来越枯黄干涩的头发强上不是一点半点。
谢明月压着书的手指似乎觉得痒一般地微微抬起,几缕长发顺着指缝滑到他掌中。
“陛下很怕疼?”谢明月问。
李成绮莫名地觉得他心情好像比刚才好了点。
李成绮嘀咕道:“实是废话。”
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显然这句话也在顶撞师长的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