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体平稳飞行,云团如万朵银花镶嵌在舷窗外。
空姐为头等舱的乘客提供服务,每路过第三排,都会经不住侧去眼偷瞄一眼靠窗的位置。
那处坐着个她从业两年以来见过最帅的乘客,能让人无法呼吸的那种帅气。
空姐打量的目光稍有节制,褚郁却不难察觉,但他只微偏过脸,缄默地睹视着窗外风景。
他眉眼英挺,五官深邃,抿紧的薄唇平添了脸上的凝虑。
几天里,想说的话哽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当下心情比卷涌的云层还跌宕,像被一只巨大的爪子攥紧了心肺。
直到耳边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咱们飞到津城拍广告还挺久的,要不睡睡?”
褚郁也从旧事中抽出愁丝,剜向他的新助理,是同住在公寓的那位老遛狗熟人了。
被安排给他当助理后,他才知道这哥叫“陈金柱”。
——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他,每想起助理的名儿,“金主”这个词就鞭打一次他的灵魂。
陈金柱全然不知还有这层孽缘,否则能当场改名:“还以为我毛遂自荐,小老板你激动的心情能飞到蓝天白云外。”
褚郁已经在摔了:“情绪还是稳定点好。”
“这话说的,咱们任总孕期情绪不就不太稳定,”陈金柱简直是个捧哏小天才,“要是我以表忠心,反手给你举报了,任总还不得跟你闹。”
“……哥们,我是指我自己。”
褚郁说完便沉默了,他倒是想任希跟他闹。
可那天的情绪很不对劲,彼此都像被封进肚里的真空包装,连呼吸都没法同频。
后不后悔的,只有他自个门儿清,分明是在警告自己的话,惹得任希的情绪也反了常,他拾起落地的碎玻璃,当时很是无措。
飞机迎来一阵颠簸。
陈金柱颠了过来,顺势又岔开了话题:“时运这个东西,难说啊。”
“想起以前在老东家,我看得出你跟那些前队友凑不到一块,那时还以为你这个性格是最难火起来的。”
褚郁偏过下巴:“我现在算火了?”
“怎么不算啊,火到我外甥女都想求我找你要签名。”
陈金柱又说:“人生起起落落,做艺人这行的心态挺容易出现问题,柱哥现在给你当助理嘛,咱有什么心里话就别憋着,只管跟我说就是。”
褚郁失笑:“行。”
他的心理倒是没什么问题,以前习惯了独来独往,并非是交不到知心朋友,而是公司训练和公寓两边跑,每天只有时间面对那几个队友。
那几人的功利性都刻在脸上,除了罗成昀单纯些,别的人他是真合不来。
至于朋友,褚郁偶尔也会跟在美国的发小联系,也不知对方有没有像他父母那样,听说了他在国内的种种事迹。
否则他那个叫左辛怿怨种哥们,怎么着都得回国来损他两句。
嘭——
身后座椅倏然被踢了一脚。
陈金柱冒出句:“谁啊这么缺德?”
褚郁作为公众人物,不好回头,只有陈金柱这个新上任的助理登时望去:“这位……先生,请您不要踢我们的椅子。”
那乘客传来声低音炮:“嗯,抱歉哈。”
褚郁纳闷,那有人大白天这么开嗓的,比老坛酸菜面的jio气味还冲儿。
陈金柱侧回脑袋:“那人好神奇啊。”
褚郁:“怎么?”
“穿得像个木乃伊一样,脸都给蒙起来了,搞防晒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褚郁:“……”
可能是个脸模吧,他全然没当回事。
飞往津城的航班始穿梭在云层。
褚郁逐渐困意上头,拉下遮光板想眯会儿,突然,砰地一声,后面那人又给他们来了一脚。
褚郁:“?”
他条件反射回头,只见眼前人白衬衫白皮靴,吊儿郎当跷起个二郎腿,半边脸遮得严严实实,戴上墨镜装逼气息十足,活脱脱行走的木乃伊。
褚郁只觉离谱:“有事?”
木乃伊挑眉:“有啊。”
这回不再是夸张的气泡音了。
褚郁甚至嗅到了一丝熟悉,他狐疑地紧盯木乃伊,怀疑这人跟他认识。
陈金柱顶不住了:“这位兄弟,大家都是打工人,都很不容易的,你管管自己的脚丫子别老踢人椅子行不行?”
木乃伊挑眉:“我有多动症!”
陈金柱:“……”
周围已经有人打量来这边了。
为成为合格的专业助理,陈金柱以身挡住视线,侧脸对褚郁说:“小老板,我让空姐来收拾他。”
话音刚落,褚郁却嗤地笑了声:“不用了。”
陈金柱:“?”
褚郁冒出句话:“柱哥,你跟多动症患者换个位吧。”
陈金柱:“???”
打架斗殴使不得啊!会又上热搜的!
再扭过身子,陈金柱却见木乃伊卸下了装备,露出一张俊气又带着渣男特色的白净脸蛋,很是得意生风。
他微愣了下,没想到这人做事欠揍,长得还人模狗样的——
旋即,木乃伊朝褚郁挑下巴:“郁仔,就说你想不想我!”
陈金柱:“啥???”
助理本人再茫然对上小老板的目光。
褚郁意味不明地笑道:“我发小,姓左的。”
金柱叹气:“!!”
可真是虚惊一场,不会打起来就好!
航班降落于津城机场。
接机大厅,乌泱泱的粉丝接机,堵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