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宜看着老实在她身边坐着的小孩,笑着摸了摸小孩的脑袋。
谭廷在旁静看了她许久,当下见她就将小孩子放在自己的太师椅上,一边摸了小孩子的脑袋,一边轻声问他最近玩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又怎么同旁的娃娃打架了。
她极其耐心地问,小娃娃奶声奶气地回答,童言无忌,她弯着眼睛笑起来。
谭廷不由就想起了赵氏的嘱咐。
这些日子他们再不似从前那般了,孩子是不是也快了?
那日的旖旎浮现在眼前,谭廷禁不住多看了妻子几眼。
项宜没如何注意,倒是那孩子娘亲看见了,笑了一声道。
“夫人这般喜欢孩子,想来宗家大爷和夫人,也快有孩子了吧。”
谭廷在这话里,眼角弯了上去,看向她的眼神越发柔和。
项宜这才看到了他的神色。
那对夫妻家里住的远,是赶了慢腾腾的牛车抱着孩子过来的,不便久留便要离开。
项宜让乔荇把几碟子小孩子爱吃的点心,都包给了他们。
谭廷又要拿些钱给孩子,那夫妻两个说什么都不肯收了,带着孩子连声道谢地离开了。
只是他们走了,项宜仍旧隐隐察觉那位宗家大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世家延续最重要的便是血脉。
尤其各世家的宗家,血脉才是宗枝的根本,谭廷这一辈宗家只有他和谭建两人,他想要孩子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可是项宜一分都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她半垂了头。
这件事情,约莫不会轻易顺着他的心意了。
她如何作想,谭廷并不知道,恰回到了书房就听到了族人家中喜报,生了一对千金。
因是双胞胎千金,甚是罕见,请宗家来给起名。
喜气跟着请名帖一道送进了宗家,谭廷也禁不住柔和了眉眼。
他让正吉把大红洒金帖拿过来,直接题了“喜之”、“贺之”两个名字,让人送了过去。
喜气让人精神确实好了不少。
他不免就想到了,若是他的妻子有孕会怎样,于是又将大红洒金纸又拿了出来,试着取了好些名字。
他默默想,每月只逢五,是不是间隔太久了些?
*
又两日,过完了年的天气又冷了起来,先是飘了一整日的鹅毛雪,雪天之后天气奇冷无比,谭氏族中许多贫困的族人都受不了了,来宗家跟族中借炭。
年前天寒,谭廷便觉这数九寒天不会轻易过去,吩咐了族里多备炭,因着清崡的煤炭有限,族中还去了别地高价购了不少炭回来。
年后几日天气和暖了许多,不少人还以为这般高价买来的炭用不上了,不想这一场雪下了下来,宗子提前吩咐的炭成了救命炭。
世家尚且不易,庶族百姓家里更不好过了。
谭廷让族人多少给实在过不下去的邻里匀一些炭,项宜又支起粥棚,叫了杨蓁、谭蓉一道,连着施了两日的粥。
待第三日,天气总算和暖了一些。
陈馥有那边迟迟没有消息,可见人还是没有抓到,
但陈馥有极快地封锁了清崡通往各处的道路,那道人不可能逃出去,而这般冷的天气,他竟还是没有露出半分马脚,可见是在此地有人庇护。
至于什么人,谭廷自然无从猜测,但让谭氏阖族都毫无察觉的,也不是一般人了。
他暗暗让人留心,先去族里看了看屯粮的状况,回程路上遇上玩炮仗的族中孩子。
小孩子不知害怕,将炮仗压在竹篾下。
谭廷路过时见他们这般,刚要阻止,竹篾便腾的一下炸飞了,他护着小孩,被划伤了手。
好在伤势不大,他将这些皮孩子训诫了一番,便回了家。
正吉要替他擦些药膏,谭廷想起正房里就有项宜之前用的,便让他去拿。
只是药膏拿出来,却发现那些药瓶比之前空荡了许多。
是他记错了,本就只有小半瓶药?
谭廷没太在此处多思量,倒是发现他的妻子并不在家。他叫了人来又问起夫人去了何处,才晓得她去了吉祥印铺,且去了些时候了。
谭廷眼皮跳了一下。
清崡县城就这么大,她平日里去偶尔吉祥印铺,并不会这么长时间,今日怎么迟迟未归?
念头一掠,谭廷蓦然就想到了下落不明的那道人——
那人是见过项宜的,万一此人就潜藏在城中,又无法脱身,劫持谭家宗妇夫人为质,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这么一想便坐不住了,叫了护卫跟随,便去了吉祥印铺。
吉祥印铺因着天冷没有客人,都要关门了,并无项宜踪迹。
谭廷见了,一时间心头直往下沉,却也没有声张,低声安排了护卫在城中小心寻访。
护卫一散而去,寒冷的大街上,冷风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谭廷没有回府,就在附近一家茶馆等待。
一盏茶都凉了,护卫陆陆续续前来回禀,都没有消息,谭廷脸色越发沉了下来,只剩下最后两人还没回来过。
正吉都着了急,跑到了门前等待,终于看到了最后两个护卫跑了回来。
两人一回来,谭廷便开了口。
“有夫人的消息了?”
两人点头又摇头,回禀道,“不知道是不是夫人,只是有人看见两个肖似夫人和乔荇的女子,去了一处偏僻的巷子。”
这话让谭家大爷谭廷,惊诧地挑了眉。
她在城中,还有外宅不成?
谭家大爷心下掀起了浪来,但面上不表分毫,立时吩咐所有人不许声张,然后让人带了路,没多久便到了那偏僻的巷子里。
巷中人家不多,各家各户都无有什么异常,独独最后的一家不起眼的院子。
谭廷眼皮直跳,着人悄声接近。
谭家护卫无不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人,这般悄然走近再回来,直接回禀了谭廷。
“大爷,夫人身边的乔荇,就守在那门口!”
不是被绑在院中,也不是等在院中,而是守在门口。
话音落地,这偏僻的巷子静得落针可闻。
谭廷怔在了原地。
一时间,他看着那偏僻院落,心头闪过无数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