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姐妹一看到有喷火的杂耍表演,就立刻拉着沈宁凑了上去,要去瞧这北地的稀罕景。
还是傅源见多识广,早就对这些不感兴趣了,反倒是听说庙会旁的寺庙里,有一位能解人仕途运数的老道士,拉着项寓要去算一算仕途。
“我要看看我到底几时能中举,几时能中进士。”
项寓:“不用算了,十年之内几无可能。”
心思都在游山玩水上,不在进学上,怎么可能金榜题名?
也就是傅源不跟他的毒嘴计较,哼哼两声,非拉着他去。
“给你算算总行了吧?”
项寓被他拉着脱不开,但还是跟看喷火杂耍的三位姑娘道了一句。
“天要黑了,三位尽早回去。”
他说着,尤其看了一眼中间那人,见她却一副不以为然,听见她道。
“项公子不必操心。”
说完,她便转头往人群里面去了,在他没瞧见的地方,嘴角悄然勾了起来。
项寓听见她那话,下意识就要似从前那般,道她一句“没良心”,只是突然回过神来,却忽的察觉了她话音里的些许不同。
今日两次,她都在驳回他的建议,只是同他以为的抗拒不太相同,似乎有些故意为之在里面。
项寓恍惚了一下,还欲看一眼姑娘的背影,却听见傅源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
“我总觉得宁姑娘同你说话,和同旁人说话不一样似得。”
项寓微怔,“哪里不同?”
傅源摸了摸下巴,试着,“不太客气?好似熟稔的不客气似得......”
项寓心下一停。
“真是这样吗?”
难道不是因为烦厌而不客气?
他不知道是问傅源还是在问自己,只是傅源也没在这里纠缠,拉着他去算命了。
“若是也能算一算姻缘就好了。”
项寓:“......”
这人心思果然没在学业上。
但他不由地,也想算一算姻缘......
*
庙会上的杂耍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沈宁挤在人群里看着喷火的表演,就在呼啦啦喷出来的火光里,思绪恍到了别的地方。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左右竟然都找不到方氏姐妹了。
丫鬟说方家姐妹好似往另一边去了,沈宁倒也没太在意,待杂耍告一段落,她让丫鬟给了一些铜板,就往另一边去寻了方家姐妹,但前后寻了一条街,都没寻到那姐妹二人身影。
眼看着天色真的渐渐暗了下来,因着是最后一天的庙会,不少小摊都早早地开始收了摊。
丫鬟立时道,“姑娘咱们回去吧。”
沈宁一向晚间不出门,虽说今日同项寓对着来,可也不敢在晚间停留外面。
谁料就在这时,有个低着头的人忽然从她们身边挤了过去。
沈宁只觉得腰间被扯了一下,低头再看去,睁大了眼睛。
“有偷贼!把姐姐亲自给我雕的玉佩偷走了!”
她反应甚是快,那小偷还没走远,丫鬟听见这句立刻朝那小偷跑了过去。
“站住!”
只是小偷一听拔腿就跑,丫鬟连着追出了不到两个路口便追不上了。
这处可是陌生地界,四处都是陌生人,况天色越发暗了,丫鬟也不敢留下姑娘再追上去,只能跺脚认了。
只是她正要转身的时候,却被收拾了摊子离开的一队杂耍团给隔断了去路。
那杂耍团的人尤其的多,带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半晌才通过那条路,只是当他们走过去,丫鬟再望向沈宁刚才站的地方,竟没了人影。
就在刚才,日头从山上落了下去,光线倏然一暗,于常人还能看见七八,但对于沈宁来说,视线已黑下了大半。
她要去寻丫鬟,却被通过的杂耍团阻挡,不想就在这时,几个跑跑跳跳的小孩子打闹跑了过来,一个手里拿着竹片削制的玩具,一下撞到了她身上。
小孩子把她撞得天旋地转,竹制玩意割破了她的指尖。
恰又在此时过来一群人,挤挤挨挨地将她涌到了另一边的路上。
天色昏昏暗暗,在她的视线里除了重重人影,什么都看不清了,最重要的是,她忽然就找不到了刚才的路。
她心下一急,连忙喊了丫鬟一声,却被不远处敲锣打鼓的动静掩盖了下来。
四周尽是些听不懂的当地方言,而她被割破的指尖,不住有血滴落了下来,不知怎么引来了两条野狗,一路嗅着,由远及近地朝她走了过来。
庙会上的小摊已经收了大半,路上空荡了下来,剩下的行人也皆行走匆忙。
而那两条野狗仿佛看出了她的害怕,伸着长长的舌头,呼哧呼哧喘着气,盯着她上了前。
沈宁一慌,转身快步往另一边的路口走去。
她盼着另一边人多一些,至少能有人替她赶走大狗,可不想到了那条路上,她睁大眼睛看了过去,却见这条路上,竟然完全没了人影。
没有人影,也没有灯光,野狗的黑影一步一步逼近。
就好像她在梦中,却怎么都找不到一个熟悉的人时,那种慌乱而令人惊怕的感觉。
沈宁手下都颤了起来。
就在此时,忽然响亮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那声音仿佛雷声,一下惊散了沈宁心中聚至极点的恐惧。
“宁宁,过来!”
她转头,一下就看到了身后的人。
他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黑暗的尽头,手里稳稳挑着一盏明灯,就像过去十多年的一样,从没有离开过。
项寓只见她怔怔站着不动,还以为她吓坏了,刚要再说一句什么,却见惊慌失措的她,忽的迈开脚步。
她向他奔了过来。
径直扑进了他怀里。
“阿寓!”
项寓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住了怀里的人。
灯笼映着他的眸光轻轻颤动了起来。
下一息,他亦伸手,一把将她紧紧揉进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