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盏整理好凌乱的旗袍,满面通红地坐在副驾上,旁边男人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扣上皮带,含笑故意逗她:“技术可还行?”
“......”见他一副得意神色,时盏故作平静地说,“凑活。”
“凑活?”听到这两个字的闻靳深挑眉,扣皮带的手指一顿,“那让你见识下不凑活的?”
时盏一噎:“不用了。”
闻靳深:“怎么就不用呢,没把老婆伺候舒服是我的罪过。”
时盏:“你好烦。”
“......”
闻靳深低低笑一声,完全扣上皮带,没再逗她:“我们继续往上走。”
时盏却说:“不用。”
“嗯?”
时盏用手指顺着头发,目光落在窗外,有点自言自语的意味:“不用去了,不用去了。”
一连说了两遍。
闻靳深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不去了?”
他记得延秀山这里的别墅也是小叔的生前财产,以为她过来是想到房子里面去看看:“还有一会儿就到了。”
没人知道关于西府海棠的约定。
时盏收回目光,转过头伸手环住他的肩膀,脸贴上去:“没有了。”
小姑娘怎么一下变得这么粘人。
闻靳深抬手摸她的脸:“什么没有了?”
西府海棠,这个季节没有了。
就算现在上去,也看不见漫山遍野的桃粉色,只有地上腐烂枯败的花瓣在等她。
像逝去的春天,和那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时盏将脸埋进闻靳深的肩膀,声音有些沉闷:“就是不去了。”
“好吧。”闻靳深说,“那我掉头回去了?”
“好。”
“......”
原谅我叔叔,你的小千岁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得往前看,要如你说的变得幸福。
也如你所说的——
你照拂我这么多年,一路疼着宝贝着过来,不是让我掉眼泪的。
对不起。
西府海棠,我就不去看了。
-
那天回去后。
珠宝店的人送来重新系好绳的玉佛,闻靳深打开盒子取出玉佛,替时盏戴。
刚戴上,闻靳深还没来得及抽手,她一把握住他。
他一怔:“怎么了?”
时盏把他的手和那块玉佛一起握住:“这段时间辛苦你一直照顾我,现在开始我也会努力配合你,我想变得好起来。”
男人手指一颤。
闻靳深撤走手,两步绕到她的前面,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时盏笑:“干嘛这么看我?”
闻靳深:“怎么突然这么说。”
时盏:“人死不能复生,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
话说得没错。
但他依旧能轻易读出她眼里的悲伤,她做这个决定并不容易。
正准备说点什么,时盏有些失神地到一旁沙发上坐下:“你也不用瞒我,我知道的。”
闻靳深觉得好笑,眯着桃花眼笑:“我瞒你什么了阿?”
“我得癔症了。”时盏说,“我看到你和陈嘉树的聊天记录,我不是故意看到的,我半夜拿错手机一不小心——”
她再往下说。
闻靳深默了默,过了会儿才说:“没事的,盏盏。”
他像是为证明自己的话,到她面前蹲下,以平视的姿态同她说:“在我这里,你想怎样都行,何况看个手机,没什么的。”
时盏鼻子有些酸:“那癔症呢?我会好起来吗。”
“怎么不会呢?”闻靳深拉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下,“不是我吹牛,你老公我呢,是这座城市最牛逼的精神科医生。”
时盏:“那我要吃药吗?我可以吃。”
闻靳深:“暂时不用,需要吃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乖乖听我的话,相信我就好。”
他现在真的很温柔。
时盏:“你以前怎么不对我这么温和。”
“以前——”他若有所思片刻,才说:“以前狂妄不懂事,你跑了两回后就不敢混了,再混怕孤独终老。”
“是么。”时盏故意翻旧账,“以前你可没少气我,我都记着呢。”
闻靳深气息绵长地呵笑一声:“现在不敢了,老婆。”
时盏倒爱听他叫自己老婆:“再叫一声。”
闻靳深格外大方,起身附带一个深吻,眉眼深情温柔。
“老婆。”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说要得到他的小姑娘,被他百般嫌弃不屑,一路走来,最后成为他捧在掌心里的宝贝。
九月下旬。
闻靳深带时盏参加一个中秋晚宴,规模不算小,各路上流人士。
自上次婚礼后。
时盏没有在公众面前出现过,在车上的时候多少有点紧张,闻靳深握住她的手:“紧张的话,就不去了,我们掉头回去。”
“没事。”时盏用纸巾擦掉掌心里的冷汗,“你建议我多出来走动走动,这样有助于病情恢复。”
闻靳深点头,却说:“但也没强制要你出来,要不回去?”
时盏转头看着他,说:“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也让你陪着我吧。”
闻靳深:“也不是不行。”
时盏:“什么?”
闻靳深:“金屋藏娇。”
时盏浅白他一眼。
两人下车,踏上红毯。
时盏被闻靳深牵着,在高强度的闪光灯下,他表现得自如淡定,时盏却有些生畏,她的确太久太久没有到过这么热闹的场所。没走两步,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姐姐!”
闻声,时盏回头。
映入眼帘的是穿着硕大兔子玩偶服的一个人。
对方取下兔子头。
露出温橘汗津津的一张小脸。
满脸通红的。
九月已经降温,穿着礼服的时盏甚至觉得有点儿热,她看着温橘:“干嘛呢这是。”
温橘眉眼弯弯地笑着:“我在做兼职呢,穿这个——”她指了指兔子脑袋,“在酒宴门口站一晚上就两百呢。”
自从时盏在家后,温橘相当于半失业,她不愿意去跟别的人,工作室只发基础工资,扣除五险一金后,拿到手里没多少。
温橘不得不出来接各种各样的兼职。
时盏歉意地笑笑:“等我调整好状态开始工作,你就不用做这种兼职了。”
“好呀。”温橘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那我先过去拉,再见姐姐,还有闻先生。”
“嗯。”
温橘把肥大的白色兔子脑袋套上,笨拙地转了个身后,轻快地往前方酒店门门跑去。
没跑多远,却重重摔倒在地。
时盏一怔,她忙往温橘的方向去。
见状,闻靳深忙熟练无比地弯腰拾起她的裙摆,一路跟上去。
周围媒体记者迅速把这一幕拍下来。
好家伙。
还是个宠妻狂魔。
时盏走近才看见,江鹤钦携着一个女伴在那里,两人脚下就是摔得不轻的温橘。
闻靳深提着裙摆,顺势抬眼:“你干嘛呢,江鹤钦。”
江鹤钦一身桃色西装,整个人潋滟风流,妖孽如妖的脸上笑得更是勾人:“没干嘛呢,这不逗兔子玩呢嘛。”
旁边女眷捂嘴笑起来。
也不知道两人中谁伸脚绊的温橘。
温橘摔了个狗吃屎。
面朝下。
时盏正准备伸手去扶,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拦中伸过来,一把扯掉兔子脑袋。
温橘的头露出来,显得更加狼狈。
兔子脑袋被江鹤钦掂在手里玩,而后拖腔带调地说了句。
“我说是谁呢。”
“......”
温橘觉得这样很没意思,两只擦破皮的手撑在冰凉地板上,维持着半起的姿势没有动。
时盏:“江鹤钦,别过分了阿。”
江鹤钦:“就开个玩笑阿。”
时盏还想说点什么,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握住闻靳深的手臂,轻声说:“我有点想吐。”
闻靳深拎着她群的手指收紧:“走吧,进去找洗手间。”
“可是温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