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老板愿意放下仇恨了。
突然这静谧被手机振动打破,慕靳裴看到是季星遥的电话,没立刻接,他示意储征,“回去吧。”
等回到车里,慕靳裴拿出手机,思忖着要怎么跟季星遥解释下午他不见她,还把她丢在雨中。手机再次震动,他暗暗吁口气,接听。
“慕靳裴,报了仇你心里是不是舒坦了?如果舒坦了,我们明天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慕靳裴没拿住手机,手机掉到地上,通话也断了。
季星遥肚子疼到直不起腰,她轻轻揉着,实在走不动了,她给张伯打电话让张伯把车开过来。
很快,汽车停在她前面。
季星遥没上车,走到驾驶座门边,一瞬不瞬盯着车内。
张伯降下车窗,“遥遥赶紧上车,你这样会着凉。”雨不小,她也没打伞。
季星遥眼角滑下一串泪,落在了唇边,“你的任务都结束了,还不回到慕靳裴那边?”
张伯脸色‘唰’的苍白,脑袋空了,“遥遥”
“下车!”
张伯已无力辩白,下来时他脚下没站稳,一个踉跄。
季星遥别开脸,没看他。
“遥遥。”
回应他的是‘砰’一下关车门的声音。
季星遥一脚油门踩下去,汽车轰一声窜了出去。
她眼前一片水雾,什么都看不清。
在看到父亲给她的消息,知道季氏破产,父亲不知去向时,她强忍着没哭,给母亲打电话时她不敢哭,慕靳裴不愿见她把她丢在雨里时,她觉得不值得哭,在餐厅,唐加莱告知了她所有真相时,她告诉自己,不能哭。
可看到张伯,她没忍住。
此时,她泪流满面。
原来慕靳裴不是孤岛,她才是。
眼泪流干了,季星遥把车靠边停,她给骆松打去电话,“骆医生,您现在在医院吗?我去找您,您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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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依旧是雨天,雨势比昨小了点,可整个城市还是笼罩在一片灰暗的雾蒙蒙中。
慕靳裴一夜没睡,他没敢回公寓,那里全是季星遥的影子,昨晚在办公室待了一夜,早上洗了澡换了衣服就过来等着。
他以为他能掌控全局,最后却输的一无所有。
快九点钟时,季星遥来了,她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她名下所有的车和房子,包括画室都被查封,昨晚她在酒店住了一夜。
“师傅,麻烦等我一下。”季星遥多付了不少钱,下雨难打车,她也没有力气再等车。
她戴着墨镜,慕靳裴看不到她眼中情绪。
一个多月前他们才刚来过这里,那天的情景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当时她像孩子一样,有点调皮,填资料时会偷偷看他填什么,她也照着划勾。
领了证,她看了大半个小时,那一天她都黏在他身上。
季星遥目不斜视,径自走进民政局,没给慕靳裴半个多余的眼神。
慕靳裴就这么默默看着她,所有的歉意和解释都苍白无力又于事无补,这最后一面就在沉默中度过。
轮到他们办理时,季星遥当着工作人员的面把眼镜往上推了推,让工作人员方便看清她就是证件上的本人。
她跟慕靳裴的颜太过抢眼,两人气质又都斐然,工作人员在心里唏嘘不已。
在签字那刻,慕靳裴的手没控制好,还是颤抖了,等这个字签下去,他跟她就再无关联。
过去那一幕幕,像高清电影在脑海回放。她给他挖坑想画他背影时狡黠的样子,她签代理合同咄咄逼人时的样子,她在他怀里温柔动情时的样子,她给他读故事时认真温暖的样子,她畅想他们以后美好生活时快乐满足的样子,全都刻在了他心上。
他心脏被剧烈撕扯,锥心的疼痛在五脏六腑蔓延。
迟迟不愿落下的笔,最终还是碰到了纸上。
等他再去看季星遥,她早就签好了。
从民政局出来,慕靳裴紧跟在季星遥身后,想靠她再近一点,想多陪她再走几步,甚至想听她再喊一次慕靳裴。
出租车司机看到季星遥后慢慢开了过来,季星遥也加快步子朝那边走去。
慕靳裴站在原地,目送雨中那个单薄消瘦的背影,这一别大概就是一辈子了。
他的爱在这座城市开始,也在这里被他亲手埋葬。
这一刻,他一无所有。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他从楼梯安全门走出来,她站在窗口,突然间回眸,那一瞬惊艳了时光,也惊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