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遥不知道如何跟月月相处,她没有丝毫带孩子的经验。现在她面对月月竟然有些拘谨局促,生怕月月不喜欢她。
不知道该跟孩子聊些什么,她就一直紧紧抱着月月不想放她下来。
“星星,你不累吗?”月月声音柔软地问道。
季星遥“妈星星妈妈不累。”
月月其实也不想下来,她感觉季星遥身上的味道甜甜的,她的手也很温柔。
季星遥盯着月月看,她试图从月月身上找寻小时候的自己,找寻曾经那个简单又纯粹的自己,可她只在月月眼眸里看到那个冰冷的自己,那个没有感情又陌生的自己。
月月被季星遥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小小的眼神无处安放,两根食指互相绞着,不时也会跟季星遥对视,但很快又挪开。
季星遥觉察出她的拘谨,问她“要不要去我的画室看看?”
月月很期待,眼睛都亮了起来。
季星遥抱着月月去了画室,这里除了谢昀呈和小布丁,没其他人进来过。
她的画如今都是深沉压抑风格,小孩子根本理解不了也看不懂,可月月看得入迷,还像个大人一样看完给予评价,“星星画的好棒。”
“这个,我喜欢。”月月指着一幅叫《假面》的抽象背影画说道。
季星遥盯着那幅画走神,还是月月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来,“这个背影有线条感。”月月这么说。
“你这么小就知道线条感?”季星遥瞅着怀里的孩子,不敢置信,“你感觉得出这个背影有线条感?”
月月扑闪着睫毛,眼睛也一直眨,她以为自己说错了,很不好意思,下意识往季星遥怀里钻,可等趴到季星遥怀里又意识到这不是妈妈的怀抱。
她更害羞了,都不敢抬头看季星遥。
季星遥没忍住,亲了她一下,“月月很棒,这个背影本身就有线条感,只不过被星星妈妈画得抽象了一些。”
她说“月月跟星星妈妈心有灵犀。”
月月被夸赞了,刚才的局促瞬间不知所踪,她眼睛里闪着光,“我真的说对了?”
季星遥点头,“你跟星星妈妈心里想的一模一样。”她现在每句话都要加‘妈妈’这两个字,如此渴望月月喊她一声。
明知遥不可及,却满心幻想。
“想不想画画?我们合作一幅好不好?”季星遥主动提出。
月月眼里带笑,“好。”她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就画夜空,月亮和星星。”她小心翼翼征求季星遥意见,“可以吗?”
季星遥再次走神,她盯着月月的眼睛看。
夜空,月亮和星星,如此熟悉的一个画面。
这一刻,仿佛回到了过去某个瞬间,某个情人节,某条公路,某次求婚,某棵断掉的枯树,某个刻在树干上的愿望,那时身边还站着某个人。
她曾经以为那就是一辈子,那个牵了她手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再放开她。
然后脑海里的画面忽然跳到另一场景。
某个雨天,某个大厦楼下,她等某一个人,他没下车,丢下她一个人。
“星星,你怎么了?”月月以为季星遥不想画月亮和星星在一起的油画,她赶紧改主意,“那我们可以画别的。”
季星遥回神,“不是,我很喜欢,我们就画星星和月亮。”她放下月月,开始调整画架,固定画布。
期间月月一直很安静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
季星遥把月月抱在腿上,她跟月月分工,“我们一起画夜空,然后你画星星,我画月亮,好不好?”
月月声音依旧很软糯,“好的。”
季星遥尽量让自己找到纯粹美好时的感觉,让自己回到那个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想的年纪,她试着以孩子视角去画月亮。
月月遗传了季星遥的绘画天赋,她画了一颗美丽耀眼又璀璨如钻的星。
“星星”妈妈那两个字她没好意思喊出口,顿了下,月月接着道,“星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月月吗?”
季星遥自然知道,因为这个小名当初就是她取的。那个时候她情绪不稳,自顾不暇,没法陪她成长,也不知道早产两个多月的她能不能顽强地活下来,她盼着她们都能渡过难关。
所以给她取名叫月月。
“让我猜猜。”季星遥调整好情绪,她故作不知,“星星伴月对不对?不管何时,不管冬天还是夏天,这颗最亮的星星都会陪着月亮,一直陪着她。”
月月很开心,她连连点头,“爸爸也这么跟我说。爸爸说有了星星,月亮就再也不孤单。星星有了月亮,也会很快乐。它们彼此陪伴,永远都不分开。”
月月看着画布上的夜空,“有了星星和月亮,黑夜也就不再孤单,对吗?”
季星遥声音沙哑,“对,月月说得对。”
可是,天亮了,黑夜就再也不需要星星和月亮。他不要她们了。
谢昀呈走到画室门口就看到温馨的一幕,季星遥正抱着月月在画画,不时月月还会回头看季星遥,两人相视一笑。
他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周羽西,我说过你要相信母女天性,血缘就是这么奇妙。现在放心了吧。
周羽西看到照片怔了怔,心里不由泛着酸楚。因为月月很少这么黏着别人,特别是画画的时候,谁都不能打扰她,包括她这个妈妈。
现在竟然能跟见了第一面的季星遥这么熟悉和默契,还坐在季星遥腿上作画。
骆松见老婆盯着手机走神,他凑过来,“怎么了?”然后就看到了季星遥和月月的照片。“挺好的。”
他发自内心的高兴,当然,也吃醋。
月月七个月时早产,生下来那会儿那么多指标不合格,就连他都一度觉得月月可能撑不过来,没想到那是如此一个顽强的生命。
她创造了自己生命的奇迹。
月月两岁时还不说话,喜欢一个人发呆,有轻微的自闭倾向,那两年里他带月月看了很多医生,一直带她上特别的课程。
后来周羽西辞去国内芭蕾舞团来纽约,也把月月一块带来,教她跳舞,希望用音乐治疗她,但她还是不怎么说话,不喜欢跟别人接触,对外界的反应依旧很迟钝。
月月三岁时,谢昀呈主动提出他带月月一段时间试试。
后来谢昀呈带月月去看各种画展,带她画画,没想到月月喜欢画画,跟谢昀呈的感情也培养了起来。
他又在国内上班,陪伴她的时间根本不多,渐渐的,月月对谢昀呈的依赖比对他都多。
周羽西靠在骆松怀里,“我知道不该吃醋,可我还是吃醋了。”
“正常,”骆松轻轻环住她,“我也吃醋了。”他宽慰周羽西,“调整心态,你现在是准妈妈了。”
周羽西点点头,做个深呼吸,她回复谢昀呈消息,再次叮嘱照顾好月月,她夜里睡觉要抱布娃娃。
谢昀呈家里有布娃娃,别担心。
他收起手机,敲了敲画室的门。
月月回头,“谢爸爸,我们在画画。”她很兴奋,已经凌晨,可她脸上没有丝毫困意,眼里带笑。
“特别棒。”谢昀呈跟她说“姐姐在等你睡觉,她今天晚上想跟你一起睡,你呢?是自己睡还是跟姐姐一起?”
月月还想画画,纠结了一下,她还是决定陪姐姐去睡觉,她问季星遥“我明天还能来画室跟你一起画画吗?”
季星遥点头“当然。”这一刻有些话她没经过大脑就说了出来,“以后我可以去曼哈顿教你画画。”
“真的吗?”月月瞪大眼睛,下一秒她高兴地趴在季星遥怀里,然后连着亲了季星遥两下,“我等你去教我,你一定要去哦,我一直等你。”
谢昀呈扫了眼季星遥,原来她也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今晚季星遥亲自给月月和小布丁洗澡吹头发,她笨手笨脚,但两个孩子很满足,一点都不嫌弃她动作不利落。
电吹风的风吹在头发上暖暖的,一直暖到小布丁心里去。
小布丁安静坐在小凳子上,双手托腮,享受着季星遥给她吹头发,她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星遥妈妈,我爱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