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了。
黑泽久信的心脏去游乐园坐了趟过山车,或者跳了个伞,一下从激动昂扬变得心如止水。
琴酒推开门,床上躺着的,是黑泽久信自己。
脸色苍白地躺在那,神情安详。
差点忘了哥哥每个月会来看我一次。黑泽久信失望了一会儿,整理好心情,开始透过琴酒的眼睛打量自己。新奇的角度,果然五年植物人自己变了好多,瘦得像僵尸,一点也不强壮。
黑泽久信在心里叹气,看见琴酒走到了自己身体旁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拿出手机开始看。
其他人对此习以为常,纷纷离开了,伏特加也没留下。
黑泽久信知道琴酒会在这里待上一两个小时,保持一个小时的沉默,然后二十分钟讲完最近发生的事。
琴酒在看组织文件,黑泽久信不感兴趣,在想原来自己待的地方这么好,难怪他会觉得是梦中情墅,这一定是哥哥根据他的喜好建的。
但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戒备森严,他变成植物人后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能做,还间歇性失去意识。虽然能通过身边的人说话获取信息,但是能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唉,能自由地动动手脚是真的很感动。
黑泽久信这么想着,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他僵硬地捏着那部手机,发现自己好像再一次掌控了身体主权。
完了,这次哥哥可是意识清醒。
黑泽久信以比闪电还快的速度嗖得抽离了意识,像只仓鼠一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这下肯定暴露自己的存在了,急问,该怎么跟生性多疑的哥哥解释自己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也没有恶意。
与黑泽久信的慌乱不同,琴酒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惊慌,仅仅是滑动手机屏幕的手顿了顿,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看了下去。
但是黑泽久信却更加害怕了,他哥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自己小时候在学校闯了祸他就是这么一个样,表面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回到家就开始教训他。
黑泽久信胆战心惊,一直持续到琴酒坐车回家,甚至没能注意到琴酒今天在病房里异常沉默,一言未发。
黑泽久信跟着哥哥回到他的家。
汽车驶入熟悉的街道,黑泽久信愣了愣,意识到这五年琴酒居然没有换过房子。
这里是他的家,曾经他们就住在这里。、
他一大早出去上课,放学后回家。琴酒找了人给他做饭,却不会回来陪他吃。琴酒不愿意让他接触组织,在别处有住处,隔几个星期才回来看他一次。
但是偶尔完成任务后,琴酒也会来这里,在这里过夜,这里当然有他的房间。
琴酒完成任务都是在大半夜,在几次发现哥哥摸黑进门之后,哪怕知道琴酒不是每天都回来,黑泽久信也坚持每天给哥哥留灯。
黑泽久信看着琴酒拿出钥匙走进门,心情复杂。
看来琴酒现在是长期住在这里了。以琴酒谨慎的性格,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今天让黑泽久信震惊的事还可以更多。
比如——怎么我的家变得如此之空?
我无聊时种的花花草草呢?
黑泽久信在这一刻终于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确实被时间抛在后面了,五年的时光改变了太多太多。
他勉强能看出屋子在努力保持和过去一致,家具摆放的位置都和他记忆中分毫未差。可是家具会旧,带上了肉眼可见的老旧。花草会枯败,过去摆满客厅的姹紫嫣红和郁郁葱葱都不复存在,大概是被琴酒清理了。
他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还想多看几眼变得有点陌生的客厅,就发现琴酒在往洗手间走。
琴酒走进了洗手间,却不是为了洗澡或者是上厕所。他站在镜子旁,慢条斯理地拿出烟给自己点上,深吸一口,缓缓吐出。
“你是谁?”他叼着烟,对着镜子冷冷地问。
黑泽久信原本想好的说辞在琴酒能割开镜面的目光下一句都不敢说。
原来哥哥的目光真的可以shā • rén。他觉得如果自己的意识有形态,那现在肯定抖得跟个筛子似的。
长久的沉默后,黑泽久信终于开口了:我也不知道。我或许是你的第二人格?
系统禁止他透露身份和剧情,他就算想说也没法说出来。
所以他原本的计划是根据人格分裂的症状一点一点展露自己的存在。没想到却是一来就遇上了不得不处理的危机,立刻就被哥哥发现了。
琴酒站在镜子前吞云吐雾,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判断他的话的真实性。
琴酒是个无神论者,从来不相信什么妖魔鬼怪,他更相信科学,相信手里的枪,或者是武装直升飞机。他看着烟雾遮挡镜面,垂眸思考。
除了自己出精神问题,好像也不能解释为什么脑海中会有另外一个意识的存在。
琴酒感觉又一件超出他掌控的事情发生了。就像五年前,不可控也无法遏制。
不属于自己的不安和慌乱持续地传来,琴酒把烟按在厕所的烟灰缸里,有些烦躁:你什么时候出现的?你会拆弹?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不对劲,让人去调查了情况,一对果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少了一块。
而在去看黑泽久信的时候,他清楚地发现有不知名的情绪出现在自己身上。
高兴、激动、慌张、惊讶,一些琴酒失去很久的情绪。
黑泽久信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不知道。我只是看到炸弹,就觉得自己对它很了解。
他感觉到了哥哥对他出现的不喜,低低地解释:我不会伤害到你的。不是都说第二人格是因为需求才出现的吗?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可能是因为你需要我,我所以才会出现。
琴酒嗤笑一声,对这个说法丝毫不信,他不需要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