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送的这只玄凤很是念旧。”谢明月道。
李成绮将捏开的那粒瓜子放到空碟中,由衷道:“孤说,先生与王爷都很聪明。”
谢明月轻轻一笑,没有接话。
李旒揉了揉玄凤的羽毛,道:“臣自不如谢侯。”
李成绮是个很喜欢看热闹的人,只不过高兴地隔岸观火的前提是他在岸上,而不是在火中。
李成绮捏起一块点心,本想捏成小块喂鸟,奈何玄凤一直趴在李旒肩膀上,李成绮无从下手,他将糕点掰成两块,然后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两块大小不一,于是放弃了给人的打算,自己捏起半块,放入口中。
在朝堂上居高临下地看朝臣们阴阳怪气是李成绮无趣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事,但不包括现在。
若能给李成绮一杯茶,一碟点心,远远地看着谢明月和李旒相对,他不介意,半点都不介意。
点心里揉碎了桃花搁进去,入口便化了,软而甜,却半点不腻,花香满口,李成绮嘴里含着点心,先看了眼谢明月,又看了眼李旒,慢悠悠地将点心咽下,之后拿着手帕擦了唇角,“青霭,什么时辰了?”
青霭道:“回陛下,申时二刻。”
李成绮放下手帕,“好时辰。”
满空来端着茶进来,长长衣袖掩盖了身上的伤痕。
经过将养,他身上的皮外伤好了大半,倒茶的动作流畅,半点看不出受过伤的痕迹。
据满空来自己所言,他身上有汉人血统,容貌与纯粹的戎人已有很大差别,但纵然如此,他那双蓝眼睛还是一瞬间显露了他的身份。
阳光下,满空来白得近乎于透明,雪肤花貌,稚弱可怜,宫装穿在他身上显得颇为宽大,有种体不胜亦的羸弱之美。
宫中少见戎人,况且还是这样漂亮得几乎要引人遐思的戎人,李旒目光在满空来身上多停留了一息。
李成绮没有错过李旒的反应。
他眼中除了淡淡的惊讶别无他物。
李旒不认识满空来?
李成绮接过茶。
谢明月啜饮一口,茶香满溢,但他却觉得再好的茶也不过如此。
和谢明月喝得同样不知味的还有李旒,他尝了一口便放下。
李成绮那句好时辰的意思便是逐客,皇帝不留,李旒自然要知趣,道:“陛下,天色已晚,臣便不在此叨扰陛下了。”
李成绮点点头,李旒起身,他放下茶杯,笑道:“孤在深宫之中难免无趣,王爷无事时,可不要忘了来宫中见孤。”
李旒怔然须臾,没想到与自己对谈一直淡淡的小皇帝能突然说出这种话,旋即道:“是,臣遵旨。”
茶水沾湿了谢明月的嘴唇,谢侯似要开口,礼貌地说句恕不远送,偏偏李成绮看了他一眼,心说谢卿你也别闲着,他撑着下颌,笑眯眯地问谢明月,“先生可否代孤去王爷?”
李旒与谢明月皆沉默片刻。
他俩都不想。
谢明月颔首道:“是。”他站起,“王爷请。”
李成绮在后面小幅度地朝俩人摆了摆手。
玄凤被李旒又弹了下,恋恋不舍地从李旒肩膀上飞下来,落到桌案上,忿忿地吃了刚才那粒被李成绮捏开的瓜子。
李成绮低头,又喝了一口茶,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极没坐相地向后一仰,险些倒在地上,唬得满空来差点伸出手去拉他。
少年腰肢柔韧,李成绮又把自己掰了回来。
他看了眼满空来讪然地停在半空的手,忽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