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一树等在直通顶层的电梯前,出神的呆望着闭合的门缝。
电梯前,作为守卫的两位武装男性沉默的站立着,都是他不认识的、这两年刚加入的新人。
港口黑手党这两年新加入的人很多,有些人他还来不及认识,便被消耗掉了。
先代首领被森鸥外亲手杀死之前,组织的人的性命也被当成了燃料。只不过那时是毫无意义的爆炸,只为了疯狂的将一切摧毁;而如今,更像是锅底无声燃烧偶尔发出微弱劈咔shen吟的木柴,蒸煮着名为利益的蛋糕。
这两种燃烧生命的方式,他都不喜欢。
追根究底,是组织的性质与时代的发酵所导致的现状。如果他有更好的办法,就不会帮助森鸥外坐稳首领之位。
“BOSS请您上去,深水大人。”
深水一树踏进电梯,在监视摄像头的包围下,静默的望向电梯外的风景。
视野逐渐开阔,整个横滨甚至关东都在尽收眼底。
三个月的写作地狱,让他习惯去联想一切素材。
以往搭乘电梯时习以为常的风景,突然在此时染上了别的意味。
他是先代首领的私生子,从一开始就站在这个组织的顶端。
所以才没有意识到,从最底层开始,不断获取权力的抵达顶端之人的心情,必然不会与他相同。
当初由他来接任组织会不会更好一些呢?
[想要逃避责任的人不配成为首领。]
无论是以前的他,还是觉醒了前世记忆的他,皆是如此。
从异能力就能看出他的性格——和平之鸽。
和平。
与系统说的“世界和平”的心愿并非作伪,但想要世界没有纷争,又不愿意人类死去,唯一的解法便是人类在活着时失去一切行动能力——
最终的结果,便是这种等同于催眠的异能力。
他的语言,他的眼神,甚至只通过无形的波动来传递自身意志,敌人也好,自己人也罢,所有人都会失去斗志全身松懈昏昏睡去。
异能力的缺点也很致命——只要有人能摸透他的行动规律,从他的异能无法触及的远处进行狙击,他就能立即消失在世界上。
所以,他需要团队,需要人来保护,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能力去保护他人。
在先代掌权时期,他就是在被保护的情况下,以零伤亡的胜率,俘虏所有的敌对组织成员,“和平”解决一切纷争,然后在先代派众人的期待中,坐上了干部之位。
但是,大佐死了。
那些会习惯性保护他的人,也从他眼中应当保护的、拥有着珍贵且唯一生命的人类,变成了锅底静默燃烧着、突然熄灭破碎为暗淡灰烬的柴薪。
而他,只是同样静默的看着。
***
“首领,我回来了。”
被黑色长风衣束缚的纤细少年稳步踏过长长的大厅,像只漫不经心的黑猫,悄无声息又优雅从容的走向森鸥外。
他很有分寸的在办公桌前三米外站定,那双紫色的眸子毫无情绪的、静静地注视着森鸥外。
森鸥外也静静地打量着深水一树。
他记得,两年前,他割开老首领的脖子、毫不掩饰野心的咧开嘴无声狂笑时,容貌更稚嫩一些的少年也是这样的眼神。
两个黑发少年见证了他的篡位。
和阴郁厌世的太宰不同,深水一树更难掌控。
前者至少还有“毫无痛苦的死去”这个目的可以拿捏,后者就是完全的让人捉摸不透了。
“欢迎你回来,深水君,能再次在这里见到你,我真高兴。”森鸥外双手交叠撑着下巴,露出善意的微笑,“看来,你的异能力恢复了?”
“大概。”
少年的声音很温和,毫无攻击性,也没有别的情绪。
“哦?‘大概’……是什么意思?”
“还没对人实验过,只是直觉恢复了。”
森鸥外一时语塞,很快就跳到了新的话题:“……最近五千亿的事件,你知道了吗?”
“来公司的路上听说了。”
“深水君怎么看?”
“一切听从首领的安排。”
森鸥外保持着对话的节奏,却突兀的切了话题:“大佐干部的事,我很遗憾。”
深水一树同样保持着节奏:“我很难过。大佐先生的葬礼什么时候举办?”
没试探出什么,森鸥外反而愣了下:“已经差人去办了。但是现在的情况,组织并没有精力大办干部的葬礼。”
“嗯……”少年看起来没有任何不满,“首领交给了谁负责?我想向对方要一张葬礼的请柬。”
“是广津。你不在,我私以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森鸥外状似无意的试探着,“刚好你回来了,转交给你安排更合适?不过,我还有重要的任务要指派给深水君……”
大佐是干部。
组织旧派干部们手中的权势都很大,这也是森鸥外曾经最为忌惮头疼的麻烦。
深水一树是旧派死灰复燃的最大希望,森鸥外不得不怀疑一直站在自己这侧的深水一树是不是别有居心。
然而,少年依旧不疾不徐的拿那句万金油回答打发了森鸥外的小心试探。
“一切听从首领的安排。”
森鸥外有些泄气,正经的面具脱落,换上了滑稽的哀叹:“真是的,深水君就像只养不熟的猫呢,总是这么冷淡的对待我~”
爱丽丝——他的异能力,一位金发蓝眼的红裙小姑娘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娇声嘲讽:“肯定是因为林太郎没有首领的魅力啦,一树才不会喜欢你这种没用的男人!”
“噫!怎么连爱丽丝酱都这样——”
开始了,森鸥外和他异能力的单人双口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