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铃响,叮铃一声,男士纷纷起身。
新的人过来,季时禹不走也被赶走了。
池怀音全程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她修长的手指,执起银匙,将咖啡上的奶泡搅散了,那么决然。
她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他说什么就听什么的乖巧姑娘,像猫一样,也有了爪牙。
这认知没有让他死心,反而让他有了无穷的动力。
两人离开6号桌,确定远到听不见他们说话了,跟在季时禹身后的周继云,才压低声音说道:“领导,没想到你还有这么骚的一面。”想到季时禹对人家姑娘那种臭不要脸的调戏,那种话是正常人说得出来的?周继云回忆一下都有些难以置信:“我还以为你只知道搞实验,原来你也知道要搞男女关系啊!”
季时禹眉头皱了皱:“滚蛋!”
一直到活动结束,季时禹都没有走。他寻了张椅子,坐在一个比较远的位置,角度刚好能看到和池怀音约会的每一个男人。不知道周继云相看了多少个姑娘,季时禹只注意到池怀音,两个小时,她居然和10个男人聊了天,最过分的是,期间有聊得来的男士,她居然还给了通信方式。
真是造反了。
季时禹全程黑着脸,好几次都有上去掀桌的冲动。
他胸口滞闷,习惯性从口袋中拿出烟盒,这两年他的烟瘾比以前更大了一些。右手食指轻轻一推,盒盖打开,手指轻敲烟盒,一根香烟就滑了出来。刚触到那根香烟,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又反手一扣,将烟盒的盖子扣了回去,连同那根滑出来的香烟……
池怀音其实并不抗拒相亲,相亲只是多交朋友的方式。她讨厌的是池母胡乱安排,经常安排出让她尴尬的相亲。
像今天这样比较有趣的活动,她并没有觉得难受,其中不乏聊得投缘的男士,互留一下通信方式,做不了夫妻,也能做个朋友。
如果不提活动上偶遇的旧人,池怀音会觉得这一天还是很完美的。
活动结束了,旧人还跟着她,这让她不由皱了眉头。
热闹的街头,长长的路段,整齐划一的树木伫立街面两旁。街面上摆摊的人、闲逛购物的人,以及匆匆来去的人,都一一擦肩而过。
唯独那一抹高大而闲适的身影,始终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虽然不适,却又不能说什么,路这么宽,人家要走什么方向,她也管不上,只能硬着头皮,加快脚步,走到了车站。
森城经济高速腾飞以后,房地产业兴起,池父研究经济的老同学劝池父买套房子投资,认为森城未来房价会暴涨。
池父考虑到独生女儿的未来,拿出了毕生积蓄,在森城中心地段的新楼盘买了一套当时还比较少见的电梯楼。全家都从学校分配的老房里搬了出来。
到池家的公汽是那种两截式的加长公汽,走的线路比较长,路过的站点也多,一贯的人多。
池怀音上车,季时禹也跟着上车。
她走到两截式公汽的中间段,他也走到中间段。
这让她终于忍不住了,与他对峙道:“你什么意思?”
公汽上乘客很多,她不愿太引人注意,故意压低了声音。
季时禹个子很高,双手随意勾在公汽的横扶手上,整个身体都很放松地挂着。
那一脸的痞子相,倒是多年不变。
池怀音有些生气了,表情绷得紧紧的,他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他侧头看向池怀音,微微一挑眉,满眼无辜的表情:“我怎么了?”
他明知故问的样子,让池怀音不由咬紧了后槽牙。
“你一直跟着我,什么意思?”
他淡淡一笑,一副“就是不要脸,你能奈我何”的模样:“公汽是你家的?”
“……”池怀音深吸了一口气,把要说的话都憋了回去。
下了车,走到池怀音家所在的小区,季时禹还跟着,她终于不用再忍着了。
她也不往小区里走了,停下脚步,双手环胸,等着季时禹走到面前。
她也学着季时禹的表情,淡淡一笑,声音温和极了。
“你别跟我说,你也住这里?”
阳光刺眼,温度越来越高,连风刮过都是黏黏糊糊的感觉。
池怀音站着没动,季时禹也没动。被池怀音揶揄了,他的表情也不见尴尬,只是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反正也没事,散散步,认认门。”
他明显的意有所指,有一瞬间,确实让池怀音浮想联翩,但是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当年分开,彼此都有些赌气。要说没有眷恋,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再大的眷恋,随着时间的过去,也被冲淡了。
池怀音如今,再也不会因为季时禹随便说几句话,就感到悸动了。
和季时禹分开之后,池怀音用了很长时间才想通。命运安排他们分开,一定是因为他们真的不合适。有些问题,早爆发还是晚爆发,重点是一定会爆发。就是侥幸多给两年时间,最后也逃不过同样的结局。
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什么误会,不是互相不理解,而是她太过爱他,而他却不能以同等的爱回应。一段不平等的关系,注定不能长久。
所以她回森城,也没有做过破镜重圆的梦,因为她明白,所谓破镜重圆,不过是重蹈覆辙而已。
“不要再跟着我了,认了也没用。”池怀音目光坦荡,定定看着季时禹,嘴角带着一丝揶揄笑意:“我们家现在这高度,爬墙,不合适。”
说着,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季时禹轻叹了一口气。
一贯天不怕地不怕、没有什么办不成的季时禹,也有搞不定的事。
池怀音如今不管是说话,还是那种拒绝的姿态,都比以前厉害了不止十倍百倍。
日本真厉害,把他那个软糯糯随便一逗就会脸红的姑娘,教成个说话句句带刺的刺猬。
棘手,实在棘手。
池怀音走后,季时禹往后退了退,认真看了下整个小区林立的高楼,整体“海拔”明显高于附近的房子,随便数了数,最矮的一栋住宅楼都有12层。
爬墙,那确实是不合适,爬完命都没了,以后还是争取能走大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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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季时禹准时到单位上班,刚一到办公室,就被院长点名叫去谈话。
偌大的会议室里,就只有院长和季时禹两个人。
季时禹看看情况,觉得有些奇怪。
森城有色金属研究院的院长,也是森大的校友,对森大帮的研究员都很照顾,平时也没什么架子,和季时禹说话总是开门见山。
“时禹啊,现在国内电池市场也不是很景气,你也知道的。资源又紧缺,为了更好地利用北疆的稀土资源,现在北疆那边和我们提出了合作,他们提供稀土资源,我们提供技术,一起搞新产品的开发。所以院里可能要和北疆有关方面一起成立一家新公司。”院长泡了一杯杭城龙井,香气扑鼻,他用杯盖点了点,慢慢品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我们院里人员比较紧张,现在要抽调整个405室的研究员,你是405室的领导,所以院里决定任命你为新公司的总经理。你本科就开始研究电池,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
院长说了半天,季时禹还以为是有什么事,听明白来龙去脉,季时禹没什么意见。
“这个问题不大,北疆稀土资源丰富,能让我们的研究成果创造价值,相信同事们也不会有意见。”
“咳咳。”院长假意咳嗽两声,压低了声音,又说道:“还有个事要和你说。因为稀土资源很珍贵,北疆方面也有人员要进来,这要求我们也不好拒绝,而且他们高薪挖了一个日本回来的电池专家,也确实不容易。”
听到这里,季时禹眉头微动:“所以?”
“所以,你们可能需要一起共事,听说对方是个美女工程师,你应该不会讨厌的。”
“只是共事,您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