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的地址基本已经谈妥,就等着合约签下来。
森城宝田区政策很好,为了打造工业区,规划建成了很多厂区。租用费用上有政策减免,虽然远,还是吸引了很多办厂的公司迁于此地。
北疆方面的负责人,带着池怀音和季时禹大致参观了一下,说了一下规划。季时禹走在前面,听得很认真,他进入工作状态总是很快,比起她来,更专业,鲜少会受旁的事影响。
池怀音跟在他们身后,只觉得胳膊上还有些灼烧感。
季时禹的手心滚烫,触过的皮肤仿佛还留有余温。
他说:“池怀音,我愿意等,等到你能坐下来,和我谈谈当年的事。”
池怀音却感觉到迷茫,当年还有什么事可以谈的呢?
日子过得平淡,新成立的元路电池有限公司很顺利就进入正轨,工作了一段时间,池怀音和季时禹倒也相安无事。
周末,因为池母的生日临近,池怀音去百货公司,为自家老妈挑选一份生日礼物。
森城腾飞的经济发展,还有一个表现形式,就是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的百货公司。
那时候能逛得起百货公司,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虽然城市发展极快,投资机会颇多,吸引了很多背着梦想来掘金的人,但是更多的普通人,对于生活的变化是很茫然的。
1995年,森城最普通的民众,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是有限而朦胧的,大体上只知道国外都很有钱,美国很霸道,一海之隔的港城是我们流落在外的富兄弟。
重回森城,池怀音其实没想过还能遇到钟笙。
第一,森城这么大,第二,她自己不乐意。
但是命运的安排就是很奇妙的。
她在港城有名的金饰品牌看着手镯,价格相当贵,她刚回国,一只手镯的价格相当于她三个月的工资,买起来还是肉疼。她正在犹豫买哪一只,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温柔的女声,在嘈嘈切切的声音里,显得很不真切。
“……池怀音?”
……
池怀音没想过有一天能和钟笙坐下来聊天。
明明从来没有正面接触过,但是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
不仅知道,还很微妙。
原本池怀音觉得自己是恨她的,可是真的看着她,才觉得时间真的没有什么不能释怀的。
坐在麦当劳里,钟笙几乎没有精力停下来和她说话。
她的儿子不过一岁多,刚会走和说话没多久,要人眼睛都不眨看着的年龄。
她变了许多,不似从前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母性的光辉。
她们点的儿童餐上桌,钟笙的儿子才终于安静下来。
1995年,麦当劳在森城开业几年了,依然生意火爆,人多得说什么话都有种能被别人掩盖住的安全感。
钟笙见儿子不再乱动,乖乖吃着鸡块,才终于有精力和池怀音说话。
“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说话?”
池怀音抬起头看着钟笙,她的坦然和她的不自在形成了鲜明对比。
“是的。”
钟笙微微笑着,表情很温和:“其实我一直很希望能和你见一面,解释一下当年的事。”
说起过去的疮疤,池怀音还是觉得胸口有微微的痛感。
“其实季时禹和我私下没有什么。”钟笙自嘲地笑着:“我想离婚的时候,去找过他,当时真的很卑鄙地想,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季时禹还肯帮帮我就好了。”
“但是当时季时禹已经有你了,连和我吃顿饭都不肯。他的意思我懂了,一切都过去了。不能因为我很不幸,就要拉着别人一起不幸。”
“杨园会去找他,我真的想不到,也阻止不了,他帮我,可能只是看我可怜吧……”
想起当年的事,池怀音也有几分同情心,看了一眼钟笙身旁坐着的儿子,池怀音也有些吃不准。
“所以,你离开那个人了?”
钟笙的表情有些黯淡,她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又重新扯起了笑容:“这是杨园的孩子,当时我提出离婚的时候,才发现怀孕了。他跪在地上求我,给我写保证书,又将就过下去了。”
池怀音皱了皱眉,有些不解:“……那他后来……”
钟笙明白池怀音的欲言又止,反问道:“狗能改掉吃屎的毛病吗?”
“……”
“不过好在我有儿子了,他不在乎我,却在乎孩子,每次他发疯,我就抱着孩子要跳楼,闹了几次他怕了,就再也没有发生过那种事了。”
听着钟笙平静甚至带着几分自嘲的讲述,池怀音实在不知道该接什么。
倒是钟笙,挺大方地和她说:“不用同情我,我还好。”
池怀音看着钟笙,想了想说:“其实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帮他说几句话。”钟笙说:“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别看他外表看着跟个小流氓一样,其实他的世界是很干净的。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掏心掏肺,放手就真的放手,不会留恋。他对我早就放下了,后来也不过是同情心,帮我出个头。”
想到过往的那些爱与痛,池怀音已经不愿意再去细细回忆。
“我爱过他,我尽全力了。但是我们之间的问题症结不在你这里,他不会懂,也做不到。所以现在,我放下了。”池怀音微微一笑:“我知道他是个好人,对我也很好,可是那种好不是我要的。”
池怀音要走的时候,钟笙语重心长又非常遗憾地说:“人和人的关系出了问题,就和机器坏了一样,能修就先修。不要那么轻易就放弃,有些人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
池怀音能听出她是在遗憾错过了季时禹。
可是她和池怀音是不一样的。她是被季时禹爱过的人,而池怀音,是爱过季时禹的人。
她们从来都不一样。
一个女孩子爱得卑微,最后多半是悲剧收场。
就像池怀音的爸妈一样。
池父一辈子清廉正直,也不乱搞男女关系,当初那个爱慕池父的女学生搞得风风雨雨,但是池父也没有做出任何越矩的行为。他明明也和那个女学生心意相通,却还是保持着克制,因为责任压身,回归了家庭。
池母看上去赢了一切,可是她却输得一塌糊涂。
留在池父身边又有什么意义?她要的那种爱,他给不了,那么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这么多年,池母从来没有发自真心地笑过,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当初很多人都劝过池怀音,如果真的放不下季时禹,就该去沟通,可是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沟通的。
她该怎么沟通呢?
去和他说,“季时禹,我希望你爱我,像我爱你一样”?
这些话对季时禹来说,就像无理取闹一样。
当年他们不就是这么分开的吗?
他和池父一样,认为对家庭照顾,对妻子忠诚就是爱了。她相信他可以做到,甚至是一辈子做到。
可是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要的不是责任、习惯,而是天塌下来也要在一起的坚定。
——是爱情。
与其在他身边患得患失,一辈子欲壑难平,她宁可放弃他。
如果和一个没那么爱的男人在一起,至少不用那么辛苦。
她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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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路电池的成功上路,离不开多方配合。在电池业算是一个全新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