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惭愧……”之前劝说大臣们纷纷跪了出来。
“臣惭愧,愧对君颜。”
“请陛下责罚。”
“既是知道惭愧,便回去好好闭门思过,懂不懂事都能够出来说上一嘴。”萧唐说道。
他这火气看起来极大,朝臣们纷纷对视,有人执着笏板指了指心口位置,彼此也算是有些明白。
帝后情深,皇后离京一月,陛下自然心情不甚畅通,他们纯属撞到了剑尖上。
萧唐虽因此事不悦,却还不至于过分迁怒朝臣,只是下了朝换了常服,独自坐在寝宫之中,放下批到一半奏折撑着头闭目养神。
他知林肃在外征战乃是为了他帝位,说什么大事小事划分,不管军中如何行事,主将都不能随意离营,因为他在那里,定是军心,否则军心混乱,再好局势都有可能一败涂地。
知道是知道,可心中想念是心中想念,从前他在宫中时,寝殿之内有两处是灯火极为明亮,他在此处批阅奏折,林肃坐在旁边榻上做他自己事情。
即使看起来悠闲自在,可每每看见他,便觉得浮动心落在实处。
可如今殿内灯火通明,四处眺望时却只有安静站在那里可以当作背景宫人,想要找人说话,出口也只有吩咐,心里就像是这宫殿一样空落落,无处着力。
这一月高坐帝位,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高处不胜寒,这里太高,也太冷了。
这座宫殿看起来富丽堂皇,每个人都是为他服务,为他生存,但是这里就像是一个华丽囚笼一样,将他困在了这四方地方,哪里也去不了。
从前想坐帝位,如今才知个中苦楚与辛劳,或许他真该从此时培养一位继承人了。
“林肃……”萧唐撑着头喃喃。
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萧唐下意识睁眼,被抱住时候正想呵斥放肆,可感觉到那熟悉气息,视线扭转看到那熟悉人时,瞳孔蓦然放很大“林肃!”
“在呢。”林肃将他抱起,自己坐在那处后将人放在了怀里,扣着腰手捏了捏他腰身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萧唐紧盯着他脸不语,只是手指摩挲着他下巴,半晌双臂抱了上去道“你怎么才回来?”
“战事结束我便快马加鞭往回赶了,只想着要见你,心中迫不及待很。”林肃抱着他腰身道。
“为何不来信?”萧唐抬头问道。
“途中诸多变故,不能让乾州人察觉我们状态。”林肃摩挲着他脸颊道,“即便知道我们战事失利,陛下还是鼎力支持,才有如今首胜。”
“骗子,说什么小事旁人去,大事你自己去,你这是欺君!”萧唐眼眶微红,觉得心中委屈很。
他从前遇事哪里会红眼,如今却是遇上这等小事便觉得有几分承受不住。
“我知错了。”林肃低头轻轻吻着他唇道,“此事一定,我便真哪里都不去了。”
“我就不该放权给你。”萧唐微微垂下了眼睑,口中说着抱怨话,却是将自己送了上去。
“没办法,陛下被臣蛊惑,只能色迷心窍,什么事都听我。”林肃咬了一下他唇。
吻只够解一时相思,萧唐与他微微分开时道“你沐浴过了?”
“一路尘土,若是吸入,你该咳嗽了。”林肃将人抱了起来,“陛下问沐浴做什么?”
萧唐哼了一声“还能做甚,便是一路辛苦,如今也只能再辛苦了。”
林肃轻笑出声“陛下当真是物尽其用。”
yī • yè • qíng好,五更时分萧唐要起身上朝,可他起时候林肃已然穿好了衣衫,看那模样竟是要走。
本来缓解相思在一瞬间又涌了上来,萧唐直接起身下床,一旁伺候太监瞪大了眼睛“陛下,鞋!”
他赤脚到了跟前却被林肃捞了起来,一身帝服时看着沉稳厚重,但是只着亵衣时,怀中人其实比一般男子要轻很多。
“此事到底还有多久才能结束?”萧唐抱紧了他,紧到手臂有几分颤抖。
他不想让他离开。
“算上行军速度,至少还需要两月。”林肃将他放在了床上,取过一旁太监递过帕子帮他擦了擦脚心,“乾州一破,后面事情便会顺利很多,此后能传信给你,乖乖在京中等我回来。”
萧唐拉了他手“你若再回来,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
“好,一次了事。”林肃摸了摸他头,在他眉心处亲了一下,“想来再次回来,陛下再不会觉得我闲暇度日了。”
“你便是日日什么都不做,混吃等死,朕也能养到你老死。”萧唐坚定道。
“陛下雄心壮志必能达成。”林肃弹了一下他脑门,起身离开时再未回头。
萧唐却是摸了摸自己脑袋,这人还真是将自己当作孩子一样哄了,可摸在头上手干燥又温暖,让人心中眷恋不已。
乾州对峙一月有余,诸州藩王从一开始严阵以待到后来却是有几分不屑一顾。
“说什么征战西南蛮夷,兵行至诡,若是无护国公在旁扶持,这林肃什么也不是。”
“正是此理,区区一个黄毛小儿,却敢领兵直接削藩,连乾州城门都进不去。”
“还是小皇帝有勇气,刚登基便敢削藩,本王看他削恐怕是自己帝位。”
“……”
然而一切嚣张不屑话语从乾州城破时骤然扭转,诸藩之地接连出现军队,在他们措手不及时,那士兵已然攻占了城池。
不过数日,便夺下数州之地,朝野震颤。
朝堂之上自然有武将之职,兵部尚书敬佩道“从定国大将军出兵路线可见,他乃是那一个月对峙期间便在排兵布阵,如此才能数日连夺数州之地,陛下用人果然英明。”
“尔等不必恭维,此战乃是朕定国大将军之功,户部要注意运粮,此事上绝不能出现任何差错。”萧唐说道。
“是,陛下。”户部尚书恭敬道。
朝堂之中难得如此和谐,只因林肃此功实在令人瞠目结舌,从前西南之地战蛮夷只是听说,如今才是真正领略皇后之威。
战场上有兵法运用,自然也有正面厮杀,该迎敌时林肃绝不会退后半分,有他红缨在前,数万将士即便面临刀剑所指,也无半分后退。
□□对阵敌方主将,分明都是一人一马一兵器,不过是数枪之事,林肃便将人挑落马下,如此士气大涨。
即便碰上兵临城下剑雨纷杂,城门不可破,千斤弩虽有穿透之力,却是需要准备时间,以致让人能够轻易躲过时,那骑于马上将军开三石之弓如同饮水一般简单,数箭齐发,直指城墙之上敌首。
主将倒下自然士气大乱。
藩王力量之前看起来坚不可摧,如今却是像土筑一样,碰上雨水便土崩瓦解。
他们无法从正面破敌,便只能想牵制之法,偏偏主将林肃少有弱点,甚至可以说没有弱点。
他夫君是被三万御林军守在宫城之中皇帝,皇帝若真如话本之中一样能够轻易让人近身,那三万御林军便都是吃白饭了,他父母是西南护国公,林肃名声未曾传出来时,护国公名头可是让西南蛮夷提起便害怕,所以他们只敢抢了就跑,却不敢正面迎敌。
护国公夫人和女儿哪个都不是好相与,一时之间本来联合藩王当真是病急乱投医。
“护国公对付不了,还有一人……”
“谁?”
“西南一位知府家双儿,名叫苏文轩,这是最新收到消息,林肃在成为太子妃之前可是有不少风流往事,此人便是曾被他放在心尖上人。”
“可林肃不也是双儿么?”
“双儿又如何,你看他哪里像是一位双儿,只要有情就行,如今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否则真要完了。”
想要在西南之地动护国公府不行,但是想要绑走一个人对于藩王而言还是相当简单。
剩余三藩被逼迫到一城之中,之前降者还能赦免为庶人,剩下三藩却是无论如何都要歼灭,因为他们反叛之意最为深重,绝不能放虎归山。
兵围三日,林肃骑在马上看着城墙之上将士,此一役结束便要回去了,小皇帝书信之中不曾催促,生怕他乱了心神,可是字里行间皆是思念之意,他又岂会看不出来。
“尔等如今若投降,或可留住性命,等到大军破城,便是连性命也无了。”阵前先锋喊道。
“若是没了权势地位,荣华富贵,要一条贱命又有何用?匍匐在萧唐脚下苟延残喘么?他也配!”立于城池之上,一身华服中年男人喊道。
他话语落时,一支箭从他耳边擦过,吓得他直接从高台之上跌落了下去,趴到城墙边看着执弓林肃“你现在嚣张,待会儿本王让你哭都哭不出来,把人带上来。”
他扬手时有人将苏文轩带了上来。
苏文轩形容有些狼狈,手被捆于身后,嘴里则被塞上了布,即便面带恐惧之色,仍然被那男人推上了城墙之上。
林肃本来还在想他有何招式,在看到城墙上站着青年时沉默了一瞬。
“林肃,你还记得这是谁么?”那中年男人喊道,喊同时还哈哈大笑了起来。
若只有一面之缘,林肃未必记得苏文轩此人,奈何原身记忆中有他,他想不记得都难。
“那是什么人?”
“莫非是大将军家人?”
“若是家人被抓,此战当真有待商榷。”
“……”
“不记得。”林肃说道,“你以为随便抓个阿猫阿狗都能够让我放过你么?”
苏文轩自是听到了那话,神色中有一丝绝望,他从前在西南城中见过林肃一身戎装模样,可那又怎么比得上他如今身后有千军万马,真正于沙场之上充斥着杀伐之气模样。
这大概才是他最真实模样,只可惜自己曾经有眼无珠。
“阿猫阿狗?你可看好了,这是苏知府家双儿。”那藩王捏着苏文轩下巴扯了下去,“好好看好了,他可是你曾经心尖上人,说起来这模样生还真不错,你若不要,本王可就自己享用了。”
他手顺着苏文轩脖颈触摸,甚至拉下了他衣领,露出了那红艳至极莲花印记。
一个双儿在数万将士面前被如此轻薄,若真被看了个干净,只怕能够活下来也是生不如死。
苏文轩拼命瑟缩挣扎,眼泪不断往下掉着,目光看向林肃,其中全是求救。
生老病死本是寻常,林肃蹙了一下眉头,但他最讨厌这种欺辱事情。
箭搭在弓上,不等那藩王勒令他放下兵器,便被那一箭穿透了脑袋,睁着眼睛,带着狰狞笑容直挺挺倒了下去。
“跳下来!”林肃策马搭箭,每一个试图靠近苏文轩人都被他一箭命中。
可立在城池上青年却是久久未动,那样高城墙,跳下去很可能会粉身碎骨。
“想活命话就跳下来,我能接住,信我!”林肃说道。
他脱离大军,城墙上有人搭弓射箭,却被他抽剑挑飞。
苏文轩闭上了眼睛,心一横直接往下面掉了下去。
“放箭!”城墙之上有人下了命令。
“戒备!”程泽睿下令,林肃身后大军皆是列阵,“放箭!”
城池之上有箭声呼啸,只是却不敢过分探头,因为那列阵大军弓羽绝不是那么好接。
苏文轩是垂直落下,无处着力感觉很可怕,更何况耳边还能够听到箭羽声音,他闭着眼睛在半空中睁开,看见便是那俊美将军踏着一踩马背踏着城墙而上身影。
无数箭羽交错,被他剑皆是挑开,万千人中那人目光中只有他一人。
身体被接住时候苏文轩心蓦然定了,他看着单手携着他将军护着他,金戈交鸣,但梦中所想英雄哪里比得上这活生生人半分。
两人落在了马上,林肃执□□转动,一路策马疾行到了盾牌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千军万马中一人穿行绝不是好玩事情,即便是他,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人从其中穿行,也需要将心神提到最高。
“将军无事吧?”有亲兵上前打量他周身上下道,“可有受伤?”
“无事。”林肃将肚子横在马上人扔了下去,看亲兵扶稳时道,“派人将他送回西南城,这里发生事严令下去不要泄露。”
一个双儿若被毁了名誉,便真嫁不出去了。
这是时代局限,但是生在这个时代,不能改变整个世界,便只能适应它局限。
“属下明白。”那亲兵将人直接带走。
林肃策马,看向了城墙之上人,挥出了自己剑“攻城!”
一朵烟花绽放于大军头顶。
最后一役没有想象中血流成河,烟花为信号,行里应外合之事,剩余两位藩王是被早在削藩开始时便混入城中人直接斩杀。
大局一定,此一役奏报便由监军写下快马加鞭传往了京城。,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