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顿呼出一口白雾,他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
他都快忘了上一次洗澡是什么时候了,当奴隶当久了,就像变成了野人。
他还模糊的记得自己小时候还住在屋子里,家里还有仆人,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他的爸爸和爷爷被领主老爷的人带走了,他的母亲回了娘家改嫁,他和家里的其他人就成了奴隶。
后来……跟他一起成为奴隶的家人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就在巴顿出神的时候,管事的冲他说“到你了,快进去。”
巴顿连忙走进木门里。
热气扑面而来。
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对他说“到木桶里去。”
巴顿不敢迟疑,他怕挨打。
“这虱子也太多了,洗不了,得剃。”
“这么冷的天,剃了脑袋得多冷啊?”
巴顿不敢说话,老老实实缩在木桶里,假装自己是个哑巴,就怕说错一句,招来一顿毒打。
很快,他就更不敢动了,那个男人在给他剃头。
给他剃头的人问他“你是从哪儿来的?”
巴顿小声说“我是从格纳大人的领地来的。”
给巴顿剃头的埃布尔可不知道格纳是谁,他的领地又在哪儿,就说“那你运气不错,到了我们大人这里。”
巴顿把自己缩成一小团,他瘦的全是骨头,简直就是皮包着骨头,他鼓起勇气抬头看了埃布尔一眼,发现埃布尔穿着布衣,里面似乎还塞了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脸上还有肉,一看就知道过得不错。
巴顿迷糊了,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他这个奴隶剃头?
埃布尔看出了他的疑惑,十分得意地说“我是大人的仆人,我叫埃布尔。”
巴顿连忙喊道“埃布尔大人!”
埃布尔吓了一跳“别这么叫我!这里的大人只有一个。”
巴顿也吓住了,连忙闭嘴。
埃布尔“你既然来了这里,就要好好干活。”
巴顿不住点头。
埃布尔“站起来。”
巴顿下意识的站起来。
等看到埃布尔的动作,他才结结巴巴,分外恐惧地说“大、大人我我……”
虽然他只是一个奴隶,但他也不想变成一个残缺的奴隶啊!
埃布尔知道他误会了,安抚道“别怕,剃干净才没虱子。”
巴顿牙齿差点咬着了舌头“那里、也、也要剃?”
埃布尔三下五除二的给他剃干净,才说“好了,过去等着。”
巴顿从木桶里站起来,他很想一直泡在温暖的木桶里,又暖又舒服,就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他成为奴隶以后,也见过他的母亲。
好像是哪一年的秋天,母亲从他身边经过,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她并没有看到他。
他也害怕见她,他已经分不清他是爱她还是恨她了,但他也知道,正是因为母亲回家改嫁,才没有也变成奴隶。
但他知道的再清楚,也免不了恨她。
恨她就那么遗弃了自己,甚至从来没有争取过,他想冲过质问她“你儿子变成这个样子,你不为他难过吗?!”
可他不敢,怕冲过去,问出口,他的母亲却问他“你是谁?”
那他就真的不能再活下去了。
管事的大概是看他越来越瘦,活也干不好了,才把他卖给了来换东西的商人,然后他就跟着商人,跋山涉水,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有时候看到无家可归的人,商人也会把那些人抓来带上。
被抓住的人就变成了奴隶。
然后就到了这里。
巴顿站在奴隶中间,他发现几乎所有奴隶都跟他一样,皮贴着骨头,站在看都能看到胸前一根根分明的骨头,松了一口气。
既然大家都这样,那么他应该不会因为太瘦浪费粮食而被打死。
他们来的时候都是有衣服的,只是全都破烂不堪,勉强蔽体,不能保暖。
真论待遇,大领主的奴隶其实还是比池晏的奴隶好过一些的,毕竟衣服再破还是有的,而池晏领地里的奴隶,大多数都没有衣服。
这些衣服当然不能穿,就是洗干净了也得干了才行,而且这个天气还不能挂在外面晾晒,会冻成冰坨子,于是这些奴隶们在衣服烘干之前,都得待在屋子里。
巴顿就被带到了另一间屋子,这个屋子更大,中间还有一个火盆,里面燃着的好像是木头,又不像是木头,因为是黑的,又没烟,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不过很暖和,他就和其他奴隶挤在火盆旁边。
一堆人挤在一起,还有火源,加上刚刚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来到这个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小声说话。
“我头发被剃了,那里也剃了。”
“吓死我了,我以为我再也不能生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