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出生就什么都不曾拥有,甚至是这条生命,他的母亲也几次三番想要夺走。
他太知道什么叫得不到了,因为他没有能够得到的东西。
唯一被他拼命想要留住的……现在只有他的神。
楚越离眸光暗了暗,从容开口:“我脑海中每一个关于世界的想法,每一幕看过的风景和走过的地点,遇到的每一个人和每一次危机。”
他轻轻笑了:“你或许拥有很多漂亮的宝石,但我有世界上最珍贵且高不可攀不可亵渎的存在。”
“我的神,他存在于我的思想中,指引我的灵魂走进他的国,并且仁慈的允许我跟在他的身边,见证神的临世。”
楚越离微微垂下浓密的眼睫,当他说起这些时,清秀的俊容镀上了圣洁的阳光,仿佛忠诚跪倒在神面前的信徒,将自己所有的虔诚和信仰都卑微的向神奉上,乞求一个跟随的机会。
一个……能与神同行。
甚至于,渎神的机会。
少女被楚越离说得愣住了。
“如果我切开你的脑子,能得到你的思想吗?”
少女好奇的问:“你的神在你的脑子里吗?”
“不。”
面对这样危险的发言,楚越离却并没有任何惊慌,反而笑得轻蔑:“你从未见过神的辉光,又如何能得知他的存在。你没有这样的资格。”
此话一出,旁边的仆从顿时急切恼怒上前,拎起楚越离的领子就要挥拳。
却被少女制止了。
“他有我不曾拥有的东西。”
少女提起裙摆,轻轻走过草地,在楚越离身前站定:“我想要收藏他的思想和神,你们不可以毁掉我的收藏品。”
两旁仆从顿时慌乱致歉,还有卫兵前来带走了他们,然后由新的人补上。
楚越离敏锐的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就是从那些卫兵离开的方向传来。
而新的仆从已经平静顶替了那些人的位置,向少女笑起来时柔和又亲切,丝毫看不出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一切迅速被更换,却没有留下任何交接的缝隙,可以暴露背后血腥的真相。
楚越离眯了眯眼眸,心中对此波澜不惊。
他好像没有说过,自己是个心软的好人?那些人试图伤害他,并且得他一跪,那他们的死亡也是咎由自取。
从他的神救了他之后,他所跪拜的,就只有他的神。
少女丝毫没有注意到仆人们的事,好像那些刚刚还在哄她开心的仆人们,只是轻松的去度假了,而她弯下腰,蹲在楚越离身前,好奇而虚心的求教。
“怎么才能得到你的神呢?我想要。”
少女苦恼道:“如果切开你的大脑得不到,那你的心脏呢?或者我应该怎么做?”
楚越离微微垂眼,声音低沉而蛊惑:“你需要得到我所有的经历,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那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你若是有耐心听完,神会前来寻你。”
然后……先生会杀了你。
让这个副本背后的真实显露。
显然,少女并没有听懂楚越离的话外之意,她很愉快的一拍手,站起身时还没忘伸手向楚越离,要拉他起身。
“既然如此,那你就在我旁边的卧房住下吧,就像薇妮负责为我梳头发那样,你来负责为我讲故事。”
她笑道:“等你讲完所有经历之后,神就会出现对吗?那你记得告诉你的神,我叫伊莎莉娅,不要让你的神找错了家门。”
说着,她想起了什么,不高兴的瘪了瘪嘴,道:“要是你的神找错的地方,去了莱恩伯爵家,和那个讨厌的莱恩玩到一起,我就杀了你的神。”
少女的话音落下,系统提示上线。
恭喜幸存者楚越离,您已获得“汤珈城的好感”1/100,当达到100/100时,您将获得进入万国水晶宫的资格。
您已触发任务“汤珈外神”,从现在起,所有与重要配角伊莎莉雅有关的人物,都将追杀幸存者池翊音与其伙伴。
提示一出,楚越离愣住了。
观众们也懵了。
[…………?]
[人在酒馆坐,祸从天上来。主播那个同伴也太惨了吧,就因为主播一句话,结果惹上了杀身之祸,啧啧啧。]
[不是,被这么恐怖的重要配角盯上,真的还能有命在吗?]
[主播和池翊音到底什么运气啊……也算是人以类聚了,这两个都是倒霉蛋。]
楚越离的眼眸中同样闪过惊怒:系统,什么意思!为什么会牵连到池先生!
系统给出的解释一板一眼,冰冷没有任何人的温度情绪。
您与幸存者池翊音处于组队状态,他通关副本,也相当于您通关副本,一荣俱荣,自然也应当一损俱损。您将幸存者池翊音带进了重要配角伊莎莉雅的认知中,自然要考虑到后续的后果。
一切都是您的选择,您应当为自己的选择所带来的一切后果负责,无论那是世界毁灭,还是未来新生。
——请您知悉。
怒意在楚越离的胸臆间酝酿,但同时理智也告诉他,系统已经明确给出答案的规则不会有更改。
他必须要弥补自己做错的事——比如,杀了眼前的少女。
楚越离眸光沉沉的看向身前少女的背影,目光像刀子一般锋利。
他会是一千零一夜的“新娘”,用新奇的故事迷惑“国王”,而图穷匕见……
这个对池翊音抱有敌意的少女,必将在池翊音遭遇危险之前,死亡在刀下。
与此同时,池翊音刚和出现在酒馆门口的维克托打了个招呼,就忽然听到了来自系统的提示。
说他将会被追杀。
系统:为您的幸存率考虑,建议您尽量躲起来不要被任何人看到。所有站在重要配角伊莎莉雅阵营的NPC,都将在发现您的第一时间追杀您。
它还很贴心的强调了一下:从看到您的第一秒起,阵营NPC的底层代码将被改写,杀死您将会成为他们存在的唯一任务,不死不休。
池翊音:……谢谢你难得还有这么人性化的一面,还为我说明了一下严重程度。
真的不是在恐吓吗?
系统:不客气,很高兴为您服务。
池翊音:没客气,并且我并不高兴。
他诚恳的道:要是你有机会见到那个傻子系统,请帮我转交一句话——它比你优秀多了。
应急管理系统沉默了。
而池翊音迅速接受了自己被追杀的处境,一秒之内就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笑着向门口的维克托走去。
维克托却愣在了原地,一时间扶着门框进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他看起来好像觉得自己走错地方了,甚至想要退出去确认一下位置。
但酒馆外没有停歇的嘈杂脚步声和喊叫声,还是让守门大汉最先回过神来,赶紧将维克托扯进酒馆,然后严严实实的锁上了大门。
“你……”
汉克大叔失态的站起身,刚想说话就已经有了眼泪:“没想到你真的很还活着,维克托。太好了,这太好了!”
维克托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池翊音,然后还是将优先级放在了汉克大叔身上。
他展开双臂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了汉克大叔,并且将这个身体结实的老船长一把抱离了地面,过于喜悦激动的转了好几圈才把汉克大叔重新放下来。
“看来我不在这几年,叔叔你过的不错,没有因为想我而不好好吃饭。”
维克托笑着道:“我回来了,叔叔,抱歉这些年让你担心了。”
汉克大叔哈哈大笑。
两人亲昵的关系被池翊音看在眼里。
这不仅是朋友或者同伴熟人之间的那种信任托付,而是更亲切的,与血缘有关的亲近。
果然,汉克大叔在与维克托叙完旧之后,拍了拍维克托的肩膀,转身看向池翊音,郑重的向他道谢:“谢谢你救了维克托,你相当于也救了我的灵魂。”
“维克托,他是我的侄子,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哥哥,在很多年前就被权贵打死了——只因为他没有修好权贵的一只怀表。”
汉克大叔表情复杂的看向维克托,用力握了握他的肩膀,道:“从那之后,维克托就是我唯一的家人和后辈了。你能救回他……我愿意以生命来回报。”
维克托显然也被汉克大叔所感动,周围一圈彪形大汉同样红了眼睛,神情感慨,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不反抗,我的家人和后辈会继续我的生活,说不定哪天就死得像条狗,连垃圾都不如。反抗虽然一定会死,却有可能改变些什么。”
有人苦笑着摇头。
也有人叹息:“为了让我们的后辈不必再想我们一样,为了我们不必像汉克大叔担心维克托那样担心我们的后辈。就算让我们为了这个目标去死,也是值得的。”
池翊音观察着酒馆里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也注意到了有不少人都在下定决心的时候,下意识的看向吧台的方向。
他同样抬眼看去,就见到在吧台后面站着一个胡子头发灰白的老人,长长的胡子盖住了老人整张脸,但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光,依旧锋利有神,足以令人震颤。
池翊音记得,街上传来喧闹声时,吧台后面的酒保全都本能的站到了老人前面,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他。
看来……汉克大叔还不是这间酒馆最重要的人物。
而是那个吧台后面的老人。
但池翊音并没有立刻走向吧台的方向,而是在留给这对叔侄交谈关心的时间之后,才施施然邀请他们落座详谈。
“我已经做了最悲观的打算,觉得你会因为惧怕而不会前来,没想到你比我到的还快。”
维克托眼带怀念的看了一圈酒馆,重新熟悉着这个已经数年没有回来的地方。
“看来池翊音你也是汤珈人了。毕竟这个地方也不算好找,就算有地址也很容易在转角巷口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