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也被吓得手脚俱软,即便有旁边人的搀扶,也东倒西歪的崴脚,走不通顺。
这副模样……只要是还有点良心人性的,都不会觉得这样一个可怜的倒霉人,会是凶手。
等女人好不容易被搀扶到旁边包厢的沙发上时,她握着别人递过来的热水,稍微平息了一下情绪,就哆哆嗦嗦的向众人讲起了发生的事情。
她确实并非是红9包厢的乘客,她的包厢是红0,要去往自己的包厢就一定会经过红9。
女人本来都已经走过了红9包厢,但她莫名就觉得脊背发凉,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当她下意识回身看去时,就见身后的红9包厢门没有关严,还留着一条缝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的余光中一闪而过。
女人以为是红9包厢的人在偷窥她,想要伺机攻击她,因此怒气冲冲的推开包厢门,想要抓对方个现行。
却没有想到……
“我,我推开门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那样了,我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到,但那房间给我感觉很不好,就,就像是在鲸鱼肚子里一样,很恐怖。”
女人的双手捧着热水,即便她想要努力平复心情,但如此近距离的目睹惨烈死亡,还是让她一时间无法镇定下来,连说话都带着哆哆嗦嗦的颤音。
“我觉得那个时候,凶,凶手应该还没有走远,甚至可能就在我身边看着我。”
“我很害怕,所以才会喊了出来,担心那凶手也会杀了我,才想着多一点人在旁边,我也会安全。”
她深深的垂下头去,埋在自己的臂弯里,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是在哭泣。
众人得知了来龙去脉,还想再追问女人些细节。
比如当时房间里是否还有别人,是否有其他的异常……
物伤其类。
死的是和他们一样的乘客,谁都没有信心说,下一个轮不到自己。现在帮助找出杀死男人的凶手,就等于在帮助他们自己。
更何况死亡是在包厢内发生的,这意味着即便是他们最私密的空间,也不一定就会安全。
但云海列车这才刚刚启动,离抵达还有足够漫长的时间,剩下的那些日夜,这些亲眼看到了同类是如何死亡的乘客们,如何还能放心大胆的睡觉?
不找出这个凶手,他们就连最基本的休息也无法保障,如何还能在尚未到来的危险面前,保持良好的状态。
这一刻,不需要说出口,所有人就已经达成了共识。
——必须要在入夜休息前,找出这个shā • rén的家伙。
否则他们在列车上的第一晚,就别想睡个好觉了。
可是见女人这副模样,多数人还是不忍心再刺激她。
即便有少部分人并不在意这种事,但在旁边群体的裹挟之下,也不好在这种时候违背其他人的想法逆行,因此只能生生忍了下来。
他们转身重新去包厢查看,准备等女人平复些后,再重新回来询问。
刚刚还拥挤的人群逐渐开始分流。
有的人对此并不感兴趣,满足了好奇心之后就又懒洋洋的往别的车厢走,打算继续在卡座上喝酒赏风景,消磨旅途上的悠闲时光。
有的人则往死人的包厢去,在那里更多的人围成了一圈,变得有些拥挤。
还有的人因为距离出事的车厢比较远,落后了一步才赶到。
比如红鸟和京茶。
“池哥!”
在晚一步抵达的人群中,红鸟不断跳起来,试图让自己从密密麻麻的人头中拔高起来,让池翊音能看到他。
当池翊音闻声看向他时,他高兴的拼命向池翊音挥手,想要对他说什么。
但池翊音却手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即,他指了指旁边的包厢,示意红鸟不要浪费时间过来,而是到包厢去查找有可能有用的信息。
在这里一切都还处于摸索阶段,不再像S级之外还有可以交易情报的黑市,暂时只能自力更生。
如果他们所有团队成员都错过了这一波情报,很可能就真的彻底错过,不会有弥补的机会了。
到那时,情报比不上其他队伍,很容易就会落下一截,甚至会被对方钳制或暗害陷阱。
情报信息不对等是可怕的。
或许现实中对此感知迟钝,没有体会到情报的充足和迅速是如何重要。但在游戏场里——尤其是S级副本,任何的错失,都有可能导致死亡。
就像现在只剩下一半身体,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玩家。
池翊音敛眸,轻轻叹息。
在进入新世界的时候,那位已经死亡的玩家是兴奋期待或是忐忑,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或许,他还梦想着能够打穿所有S级副本,获得离开的机会,回到现实去完成死前留下遗憾不舍的事情。
可惜……
不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都已经彻底终结在了列车上的死亡里。
包厢里的那块地毯,成为了他最终的安眠之处。
S级副本中,第一例死亡。
红鸟立刻读懂了池翊音传递给他的消息,他神色一肃,向池翊音点了点头,就拽着京茶冲向了包厢。
本来红鸟是挤不进去的,前面密密麻麻两排人,让身高不够的他只能急得蹦起来看,才能从脑袋的间隙里看到一点点。
比红鸟身高更矮的京茶:“…………”
他双臂抱胸,不爽的看着前面与自己视线齐平的后背,不爽的“啧”了一声。
“是看不起身高不够的是吗?”
京茶力气极大的捅了捅前面人的后腰:“喂,让开点,挡着后面的人了!”
前面的人不高兴回头,结果视线中并没有人,他愣了下,视线下滑了几十厘米才看到京茶的发旋,顿时“噗呲!”笑了一声,眼带轻蔑。
“小矮子。”
红鸟惊恐:卧槽大哥,话不能乱说啊,会死人的!
京茶眯了眯眼,怒极反笑。
他双手互相捏着手指关节,嘎嘣作响,冷笑:“在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之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和我这么说话的人了,小子,你今天撞,大,运,了——!”
话音未落,京茶就已经一拳轰了下去,将前面几人一拳一个锤倒在地,顿时响起一片噼里啪啦的嘈杂声,以及沉甸甸的重物坠地声。
那些人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没等反应过来,人就已经与吸饱了血液的地毯脸贴脸。
甚至有的人比较倒霉,直接摔进了死人的脏器里,被甩出来直肠里的黄褐色内馅喷了一脸。
那人:“…………呕!!!!”
有更倒霉的在,其他人顿时也不喊了,都争先恐后的往旁边挪,生怕那恶臭的东西也喷在自己身上。
而京茶也踩着前面数人的脊背,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现在看,大叔你似乎更矮吧?”
京茶居高临下的看向脚下的人,在踩过时还故意加重了力道,让那人痛呼一声,被踩中了胃差点没吐出来。
“你现在……”
京茶伸手做出一个捏东西的手势,比量了一下对方现在的高度,轻蔑的把对方刚刚的评价还了回去道:“小,矮,子。”
那人被踩在地上试图挣扎掀翻上面的京茶,可京茶却纹丝不动,任由对方来回用力,他自己却悠闲的双手插兜,像是踩在乌龟壳上过江的神仙,四平八稳。
“还等什么呢?去吧。”
京茶朝红鸟努了努嘴:“看,老子给你踏平出来的路,现在你就不同蹦起来看了。”
向来不服就干的京茶:矮子?呵,我脾气很好,一般面对这种质疑,我都会让对方比我更矮,用事实说话。
至于事实是不是用武力硬生生锤出来的……人长手不就是为了揍人的?
京茶对此适应良好。
红鸟却“啪!”的一声捂住了额头,长叹一口气,对自家小祖宗解决问题的方式有着深刻的认知。
不过,小祖宗是为了他,他是既得利益者……也不能说什么。
就像猫咪给奴才叼来了死老鼠,一边嫌弃奴才不会打猎是个废物,一边还高傲的挺直胸脯求夸夸。
红鸟:我能怎么办呢?毕竟是自己的亲祖宗,得,得认(含泪)。
池翊音注意到了包厢前的骚动,但他更是个结果主义者,只要京茶两人达到了目的,并且使用的手段也不会影响后续,他便不会在意过程。
就算他计较……从最开始决定让京茶成为同伴,不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行事风格并且接纳了吗?
没什么好说的。
池翊音漠然转回视线,只不动声色的从口袋中拿出手帕,轻轻捂住了口鼻,不让那股从包厢飘来的恶臭熏到他。
他并没有凑热闹的去包厢,而是一直留在女人身边。
其他人见暂时问不出来东西,早就四散离开了,现在女人所在地方,只有她一人。
以及池翊音。
从始至终,女人都双手捂脸,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回神。
但池翊音却在观察了片刻后,平静迈开长腿,在她身旁的另一张沙发椅上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