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容目中闪过凉意:“这么死,真是太便宜他了。”
想到永安侯,六皇子的心情比程锦容复杂多了。对程锦容来说,永安侯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于六皇子而言,永安侯是嫡亲的舅舅。不管亲近与否,裴家被连根拔起,对他这个太子而言,是沉重的一击。
六皇子叹了一声:“今日我奉父皇之命,去裴家传旨。父皇没有灭裴家满门,只抄家流放三千里。今日天黑之前,裴氏一族就要离开京城,去往岭南了。”
程锦容的脑海中闪过裴璋的脸孔。
她沉默片刻,才道:“皇上不愿曝露皇后的真实身份,饶裴家人不死。岭南天气湿热,毒虫蚊蚁又多。裴家人去了岭南,以后日子定然十分艰难。”
一夕之间,从云端跌入尘泥,成了被贬黜的平民。对骄傲的裴璋来说,一定十分痛苦。
不过,他心性坚韧,一定能熬过去。
六皇子显然和程锦容想到了一处,轻声说道:“裴校尉以后就是裴氏的族长了。只要他能撑得住,裴家人还有活路。”
堂堂太子,摊上这么一个外家,也真够灰头土脸的。在朝中也失了一大助力。
程锦容低声安慰六皇子几句。
六皇子打起精神说道:“放心,我也能撑得住。”
正说话间,门被敲响了。
六皇子皱了皱眉头,亲自去开门。站在门外的小喜公公,低声禀报:“启禀太子殿下,皇上下了口谕,令人将皇后娘娘挪到椒房殿里养病。”
六皇子心里倏忽一沉,迅速看了程锦容一眼。
程锦容早有心理准备,神色自若地说道:“保和殿里人来人往,不宜静养。皇后娘娘回椒房殿养病确实更合宜。”
宣和帝被骗了这么多年,心头这口恶气,总要发作出来。
这才刚开始,要稳住。
还是那句话,除了生死无大事。
六皇子定定心神,略一点头:“程太医言之有理。我这就去看望母后。”
程锦容被软禁,不能擅自前去探望裴皇后。她站在门口,目送六皇子的身影远去,心里暗暗叹息。
……
傍晚,城门口出现了数百御林军,被抄家流放的裴氏族人,面色悲戚,哭喊声不绝于耳。
所有奴仆都被内务府带走,留待日后重新发卖。
裴氏旁支的族人,依附着永安侯的势力,有不少儿郎在军营里任职。现在一个个都被夺了差事,贬为平民。昔日穿着绫罗绸缎养尊处优的女眷们,走得跌跌撞撞。也正是她们在放声哭泣,哀叹命运多舛。
谁能想到,身为后族的裴家一日之间就倒了?
世家大族,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人犯罪,株连九族,这绝不是笑谈。
看守城门的官兵,不时探头张望。
按规矩,天黑就要关城门。裴家这么多人,哭哭啼啼慢慢腾腾走一步三回头,这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城门?出了什么差错,他们可担待不起。
裴璋叫来裴珏,还有裴家旁支的几个年轻儿郎,低声嘱咐:“你们几个替我传话,让族人听着。天快黑了,再这么哭泣磨蹭,耽搁了出城的时间,惹怒了皇上,丢了性命,谁也救不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