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祁汐醒得很早。
被热醒的。
昨晚突如其来下了一场雨,临睡前祁汐关上了窗户。七月的雨毫无寒意,她也高估了阁楼的通风性,唯一的小窗户一关,整间房简直就是蒸屉本屉。
祁汐简单冲了个澡,背上书包出了门。
暑假的周六清晨,路上行人很少,学校里也只有高三九个班在上课。
教室里都是单人单桌,走到自己靠窗的座位旁,祁汐愣住。
窗户大开着,昨晚的雨水扑进来,溅得到处都是。
她的桌上,椅子上都是黑黢黢的鞋印,混上水渍,更加泥泞不堪。
祁汐从包里拿出纸巾,一边擦一边回忆自己昨天离开教室时有没有锁门关窗。
转来的这段时间,她一直不觉得班里有人刻意针对她排挤她——他们一般都无视她。
擦掉凳子上的最后一丝黑印,祁汐突然又想到:无视,其实算不算一种,更为傲慢的排挤?
……
三节课后,祁汐去了趟卫生间。
回到座位前,她站在座位前迟迟没有坐下。
窗户又被推开了。
桌上的书本,卷子,甚至笔袋上,满满都是鞋印。
祁汐偏头看向周围。
班里一切如常。趴在桌子上补觉的一动不动,三五成堆说笑的目不斜视。
没有人回应她的目光。
就好像他们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就好像,他们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祁汐再次拿出纸巾。
擦干净桌椅后,她坐进去。
盯着卷子上擦不掉的印记看了几秒,她又站起来。
径直走向中排的某个座位。
姜筱迪正在给两个女生看她新买的发圈。她笑靥如花的,看起来完全没被书吧的事影响到心情。
其中一个女生昨天也在场,看见祁汐走过来,她捅了捅姜筱迪的胳膊,眼神示意。
姜筱迪扭过身,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祁汐停到她面前,开门见山:“我昨天就跟陈焱解释清楚了。”
听见陈焱的名字,姜筱迪的表情起伏了下。
只一瞬,她又恢复了笑脸,反问:“解释什么呀?”
祁汐神色和语气都很平静:“我的东西不是我要交给他的。还有,我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姜筱迪还没说话,她身旁的小姐妹就翻了个白眼,不屑哼声:“装什么啊。”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尽数落在祁汐耳中。
她这才注意到,刚才还闹哄哄的教室变得分外安静,所有人都在看她们这边。
“哦,我知道了。”姜筱迪不咸不淡道。
她嘴边的酒窝依旧噙着笑,但笑意不及眼底:“那个,你和他说就行。”
她现在的眼神,很像昨天跑出书吧前看祁汐的那个:“你俩的事,不用和我讲的。”
祁汐静静地看着她,知道这场对话没法再继续下去了。
她刚转身要走,姜筱迪又开口道:“对了,我有条手链找不着了,你见到了吗?”
祁汐步子一顿。
“没有。”她回头盯住姜筱迪的脸,敏锐反问,“你的东西,我怎么会看到?”
“这个,就很难说了啊。”姜筱迪似笑非笑的,“昨天,我的那封信,不也跑到你那儿去了么。”
她别有意味地咬重“跑到”两个字。
祁汐的太阳穴猛地一跳。
她吸了口气正要说话,上课的提示音乐恰时响起。
原地定了片刻,她最后看了姜筱迪一眼,走回自己座位。
这节课跟上节课是连堂,老师要继续讲解前两天的摸底试题。
祁汐出神般看了踩满鞋印的考卷一会儿,从笔袋里拿出橡皮。
刚擦没几下,有什么东西突然“砰”地砸中她后脑。
祁汐被砸得伏到桌面上,耳朵里都是绵长的嗡鸣声。
她抬手捂住脑袋,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缓了好几秒睁开眼,她看到掉落在自己脚边的书。
是昨天在书吧,她让给姜筱迪的那本教辅。
祁汐放下胳膊,转头。
对上的,是之前无视她的很多道目光。
直到很多年以后,在情绪低落的某些时刻,在失眠到压抑的夜晚,她都还会记起他们看她的眼神。
——冷漠的,讥诮的,挑衅的,鄙夷的……
密密麻麻如网一般,带着窒息的压迫感,迅速缠绕她心脏。
见她望过来,姜筱迪不躲不闪地回视着,嘴角扬出细微的弧度。
像在有恃无恐地,宣告着她的胜利。
“怎么了?”刚进教室的物理老师问,“干嘛呢?”
底下同学全都默契地勾着脑袋,没人理会他的问题。
他扫视一圈,目光落到祁汐身上,皱眉:“这个新同学你干什么呢?上课了还东张西望!”
祁汐望着连她名字都不知道的老师,抿住唇没有说话。
老师走上讲台,没好气地敲了敲桌上的考卷:“都什么时候了,那些没用的心思都给我收一收!”
“家里挤破头把你塞进来,该干什么你不知道?”
祁汐半垂着眼皮,一动不动。
后脑上火辣辣的痛感转移到了脸上。
风穿过还没来得及关上的窗户,吹动她桌上的纸张发出轻响。
祁汐抽走那张印满鞋印的试卷,在桌下揉成一团,塞进了桌肚。
作者有话要说:早更了,晚上可能maybe还有一章,九点没有准时更就是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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