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继续去消防队取材。
米粉店那次后,祁汐其实还没准备好,也不知道如何再面对陈焱。
但工作不能停摆。成年人的世界是没法任性的。
和段凌云提前说好,祁汐坐地铁去了消防中队。
门口站岗的哨兵没拦人,确定身份后直接让她进去了。
跟上次来一样是午休时间,营房大楼前空荡荡的。见到指导员后,祁汐才知道队员们并没在休息。
两小时前他们出任务去了。
当时午饭刚上桌,消防员们扒到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警报就响了起来。
“这都常事儿了。”段凌云大喇喇道,“警报只要一响,不管吃饭洗澡还是上厕所,通通立刻就位。”
“比如今年过年,除夕夜我们值班,白天啥事没有。到晚上了我们想着一起吃个年夜饭热闹热闹,结果饭刚做好,警报就响了,然后我们忙活俩小时,回来屁股还没坐热,警报又响了,说是俩熊孩子偷偷放炮把绿化带点了。”
“到现场了我一问——”段凌云嗤出一声,“屁的孩子,俩他妈都十八了!”
他摇摇头,无奈笑:“可我们队员小的也就十bā • jiǔ岁啊。他们的孩子放火,我们的孩子就得冲进去灭,大过年的都饿哭了……”
正说着,两辆消防车回来了。
完成任务的小伙子们兴致挺高,一个个下了车连蹦带跳地直奔食堂。
距离有些远,祁汐看不清统一的橙色救援服里的谁是谁。
直到最后一个男人从消防车上跳下来。
他没有去食堂,兀自绕着消防车做检查,加水……
“祁老师,你吃饭了没有?”段凌云问,他朝食堂的方向示意,“要不尝尝我们食堂?阿姨手艺很不错的。”
祁汐莞尔:“好啊。”
两人绕过营房往后走。食堂的玻璃门大敞着,远远看上去就烟火腾腾的。
“他们刚出的是什么任务啊?”祁汐问指导员,“看制服不是灭火。”
“不是,是工厂有个工人掉坑洞里了,钢筋直接戳透肩膀。”
段凌云说着,在自己肩上比划了下:“医生到了一看,要救人出来得先把钢筋截断——这活儿只能我们消防来。”
祁汐点点头:“所以你们是万能的‘蓝朋友’。”
“我也是队里开始直播才知道网上都管我们叫‘蓝朋友’。”段凌云说,“有一阵子直播间还老问我们要不要绿朋友。”
“‘绿朋友’又是什么?”
段凌云笑:“女朋友呗。”
祁汐也笑起来:“哦……”
目光略过食堂门口,她唇边的笑意僵住。
陈焱站在玻璃门边。
男人还穿着连衣救援服,领口被拉扯得松垮垮,露出一大片被汗水浸得发亮的胸膛。
他身上脸上都沾了灰,又被水和汗冲刷出黑印,衣服上还带着不甚明显的血迹。
明明灰头土脸,浑身上下却有股热血沸腾的男人味。
让人移不开眼。
段凌云抬手:“哎,陈——”
陈焱淡淡瞥了眼有说有笑的两人,径直走进食堂。
“……”
段凌云嘀咕了句“毛病”,又冲祁汐笑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祁汐有些艰涩地扯了下唇角,迈步跟上前方那个头也不回的高大背影。
跟之前一样,她一进到食堂,就收获一室静默,还有齐刷刷的注目礼。
祁汐穿的还是上次来时那件牛仔外套,但里面的裙子换了:一条墨绿色的连衣裙。
最衬她的颜色其实不是红,而是绿色。
尤其绿色的复古长裙,配上她一贯的红唇,黑卷发——整个人就像从港城老电影里走出来的旧时红星。
这条长裙长至脚踝,左膝侧却有个开叉。
走起来,雪白的小腿肉一步一现的。
连两个食堂阿姨都过来直夸祁汐漂亮,夸完又直呼她太瘦了,拿起大勺就给她哗啦啦装了一大碗豆角蒸面。
祁汐笑着道谢,接过碗后又有点迟疑。
吃饭的队员们坐了两个圆桌,一桌靠墙,一桌在中间。
——先她前面进来的男人端着餐盘,在靠窗的那桌坐下了。
祁汐抿抿唇,走到中间的圆桌旁,坐在了段凌云的对面。
她旁边正好是上次从单杠上掉下来的那个小伙子。一回生二回熟,没一会儿,一桌人就聊开了。
男人们在美女面前表达欲十分高涨,正说得热火朝天,段凌云起身接了个电话。
接完后他走到祁汐身边,语气有些抱歉:“我们有个家属啊爱凑热闹,听说队里有剧组的人来了,就非要——”
话还没说完,食堂里就风风火火进来一个人。
祁汐偏头,顺势看过去。
一下子怔住。
来人眼睛很大,脑后的高马尾一晃一晃的,膝上的格子短裙好像一圈漾开的波浪。
——是上次米粉店外的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