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
对面再没有回复。
哐当一声,听起来是窗外梧桐树的枝干被风雨打断了。
呜呜的风声混合瓢泼大雨,好像天地在怒而悲切的哭鸣。
祁汐将手机放回床头,失眠的两眼直直看着昏暗的天花板。
过了不知道多久,楼下忽然响起动静。
祁汐的心一下提起来,很快又落定。
——睡前她特意将门窗全部闭紧,连小院的门都锁住了。
没钥匙进不来的。
她听着不轻不重地脚步声一级一级踩上楼梯,停在自己房门前。
门板被很轻地叩响。
祁汐心头一跳:“陈焱?”
男人低低“嗯”了声:“我进了?”
祁汐赶紧坐起身,抬手捋了下背后的长发。
“哦,好。”
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推门而入,随身带来风雨的潮气与寒意。
祁汐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胳膊上都起了一层小疙瘩。
心里却像被烫了一下,悸动又颤栗。
她看着男人将雨披甩到门口,出声:“你不用值班么?”
陈焱看她一眼,抬手摸了把微湿的发茬。
“今晚值半夜。”
祁汐眼睫动了下。
应该是因为明天要早早出差,他才值半夜的。
可现在他也没休息,还是回来了……
心尖上的那一点烫迅速扩散,她眼圈都有点热了。
陈焱拉过椅子坐到床边,从带来的袋子里提出一个东西。
长方形的灯罩样,带着把手。
“应急灯。”男人淡声解释道,一边摁开按钮。
整间卧室瞬间被照得如同白昼。
见她抬手挡眼睛,陈焱又赶快关掉应急灯。
“这玩意儿充满能用两天。”他朝窗外看了眼,“这两天雨大,万一电线出故障再像昨天那样,你就把这灯打开,联系物业。”
祁汐抿唇“嗯”了下,心里泛开苦涩。
他以为,昨晚她是因为怕黑……
陈焱将应急灯放在床头,她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到那边我手机一直开着。”
祁汐点头:“好。”
两人一时再无话,陷入有点微妙的沉默。
陈焱审视般盯了女人发白的小脸两秒,轻声:“又失眠了?”
祁汐缓慢垂下眼,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女孩一般,手指扣上被边。
陈焱指尖蜷了下,忍住想抱她的冲动,伸手又从袋子里摸出个东西。
比应急灯小很多,也圆很多。男人的一只大掌正好包裹球形的玻璃。
看样子是个……水晶球?
依稀能看出里面有东西,还有漂浮样的小闪片。
陈焱将水晶球放上床头,又咔地摁下开关,通了电。
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后,祁汐眼中一震。
晶莹的球体内,是等比例缩小的红墙黄瓦,太和殿的每一处飞檐翘角都很精致。
雪白的盐粒状在宫殿四周腾起,拟作雪纷飞。
这是……飘雪的故宫!
也是他们曾经的约定……
记忆被拉回到从前,祁汐眼中一晃,目光震动又复杂地转向男人。
陈焱没有看她,拇指在水晶球底座上捻了下。
灯光瞬时变暗。
飞雪的故宫很慢地旋转起来,奏出叮咚轻缓的安眠小曲。
他又将水晶球朝枕边稍推了下,回眸看祁汐。
光亮混着雪意落在男人幽邃的眼里,又化为汩汩暖流,全部,汹涌而直切地奔向她。
“睡吧。”陈焱柔声道,又抬手抚了下女人耳边卷曲的发丝,“睡不着也别勉强,放轻松。”
“明早晚点起,下午再补个觉。”
祁汐定定看着男人,嗓子发涩,说不出话来。
陈焱最后很深地看了她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
转过身刚迈开步,腰间便勒起阻拦的力量。
他怔了下,垂低眸。
女人两条细瘦的胳膊,从背后牢牢抱住他劲瘦的腰身。
她腕间的北极星链在夜色中闪熠生辉,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
陈焱眉心猛跳了下,喉结重重下沉。
他抬手反握住腰间的小手,慢慢转过身。
祁汐依旧没说话,只扬起小脸荧荧望着他,眼角似有水光。
蓦地,她从床上跪立起身,两条胳膊环过男人的脖子。
吻上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