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婆坐这里。”江嫂子拎了把椅子过来,扶着郭太婆坐下。
陆嫂子冲了碗红糖水端给郭太婆。
李小囡看着郭太婆喝了那碗红糖水,将契书递给郭太婆。
郭太婆远远举着契书,眯着眼用力看,一字一句念着,时不时解释一句。
念完,郭太婆将契书递给李小囡,看着陆嫂子笑道:“这契书厚道。”
“这两位东家都是厚道人!我屋里还有半匹细布,等过几天空闲了,我给你做身衣裳。”陆嫂子扶起郭太婆,和她笑道。
“好,你也厚道,我腿脚好得很,不用管我,你忙你的。”郭太婆拄着拐杖,出门回去。
契书看过了,江嫂子站起来笑道:“我去叫我们当家的来按手印。”
“不用叫。”李小囡伸手拦住江嫂子,“这织机是赊给你的,这买卖在咱们之间,你男人按手印没用,你来按,陆嫂子做中人。”
“这话是,两位东家也是女人,你男人来了反倒不好。”陆嫂子笑道。
“我还没按过这么值钱的手印!”江嫂子又是兴奋又是不安,对着李小囡手里的印泥,小心翼翼的沾了沾,小心翼翼的按下去。
送走五婶子和江嫂子,李小囡拿出个半两的小银角子,塞到陆嫂子手里,笑道:“往后,调织机上线什么的,都要嫂子多操心。”
“小掌柜这话客气了,我们都是亲戚,应该的。”陆嫂子忙往回推。
“嫂子别客气,这是你应得的,以后要是还有要赊织机的,烦嫂子多费心。”李小囡又塞了回去。
“小掌柜真是太客气了。”陆嫂子犹豫了下,将银角里握在手里,和李金珠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还有件事,我有个表姐。我织这细布,是跟我姨母学的,这个表姐,就是我姨母的女儿。”
陆嫂子叹了口气。
“早先,咱们平江城有好些织坊,我姨母娘家婆家都是开织坊的,我姨母从小就学得一手好手艺,后来,织坊加税,加得很重,织坊就都开不下去了。
“我姨母娘家败落,婆家更败落,我姨夫又一病没了,没办法,姨母就带着表姐改嫁了一户人家,因为这个,表姐嫁得就很不好,好在。”
陆嫂子的话顿了顿,干笑了一声,“公婆走了,她男人也一病没了,现在家里就她跟儿子媳妇,还有个两个闺女,她两个闺女手巧得很,虽说没织过细布,肯定一学就会,她们有三个人能织细布,就是她们家离咱们远了点儿,她们家在吴江县。”
“那不算远,你能不能给个信物,我们去看看她。”李小囡看向李金珠,见她点头,看向陆嫂子笑道。
“有有有!”陆嫂子顿时喜笑颜开。
………………………………
刘府尹得了昆山县黄显周挂印而去的信儿,吓了一跳,赶紧差人去临海镇,听说黄显周已经到海税司报过到,已经在码头上点货了,一口气松下来,气儿不打一处来。
他还以为黄显周挂印辞官走人了,要是那样,他这个上峰肯定得跟着吃挂落,可他明明好好儿的去海税司报到了,还挂什么印?
这个人,不光说话阴阳怪气,做事也这么不着四六!
算了算了,他安安份份去到海税司,别的,他不跟他计较。
刘府尹喝了杯茶,平复了这股子惊气闷气,换了身便服,出来上了马,往王府别业过去。
石滚来抱怨过,不管这抱怨是石滚自作主张,还是得了世子爷的吩咐,现在黄显周从昆山县去了海税司,这事儿都得跟世子爷当面说一声,明面上是向世子爷这位观风使通禀公务,明面之下么,这是对石滚那通抱怨的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