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溆道过谢,说道:“这天如此阴寒,大嫂家里还是勤煮着姜茶水喝。”
“知晓知晓,我们家的锅还埋着呢,刚去村里井上打的水都是浑的,等澄一会儿呢。”
安溆闻言,好笑,知道自己是说了些废话,小老百姓也是有小老百姓的生存智慧的,她点点头,和方伯往前走了。
这户人家的男人才转过头,问站在门口的妻子,“是找赵成家的?”
“嗯,可能是什么远亲吧,”妇人弯腰继续扒拉东西,“不过我看着倒是个善心的姑娘,要是有这么个姑娘照看着,赵老太也不用担心赵成了。”
三井村没多大,看着村子里的几十户人家都是依靠着南北向的大街分布着,安溆和方伯走到街头,没用找就看到了正在弯着腰捡稻草木棍的赵成。
几天不见,这孩子似乎瘦了些,穿着的还是那件臃肿的大棉袄,鼻子脸蛋冻得通红,不远处一个驮着背的老太太,同样在从废墟里扒拉东西。
察觉到路上有人,赵成抬头看了眼,瞬间双眼迸发惊喜亮光,喊声“姐姐”,扔掉手里的稻草木棍就跑了过来。
赵老太看着面前的姑娘,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成儿回来就说认了个姐姐,我还不信,没想到您真来了。只是这家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安溆笑道:“您太客气了。不过这正好,我就是要接您和成儿去我家生活,这些也别收拾了,等以后再回来重新起新房便是。”
对门的左右的邻居都看过来,好奇这陌生女子的来处。
看着穿的不错,肯定家境殷实,他们家什么时候有了这样好的亲戚?
什么亲戚,是义姐。
赵老太是个十分有生存智慧的老太太,听了安溆的话,再三的感激客气,一点对她不信任的表现都没有,叫赵成说:“把奶奶的小包袱拿好,咱们跟你姐姐走。”
唉!
赵成高兴地答应着,转身就从一堆稻草里扒拉出来个蓝布包袱。
走之前,赵老太特地去找了村长一趟,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一刻钟后他们便坐上方伯的马车离开了。
他们启程回樗蒲县的这天,阴沉了两天的天空中终于落下雪来,这开始下便是细细密密的,没了余震的担忧,却又有寒冷彻骨袭来。
风打着旋儿将车窗帘掀开,带进一扑扑的雪花,赵老太突然叹道:“这一下子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听见这话,安溆同样心情沉重,再次经过朝阳县城时,只见这地方已经恢复了大概的秩序,但街上的乞丐也比之前经过时多了不少。
突然,有人喊道:“陈家施粥了,都快去。”
一瞬间,呼啦啦的,冒出来更多乞丐,不,更确切的是衣着破烂的普通百姓,他们都往一个方向奔,挤挤攘攘吵吵闹闹,县城瞬间热闹起来。
不过他们几个过路的,就没去凑热闹,刚出城门,却见一个熟人站在那儿。
“是沈公子,”方伯放缓了马车,说道。
安溆闻言掀开车帘看过去,随即下车来,笑道:“沈公子,你怎么知道我们这时候回去?”
“估算着便是今天,”沈宵手里提着一个竹筐,竹筐上盖着个整洁的棉布做的厚墩墩的布盖子,“这是家里刚做好的一些粥和包子,还热乎,路上吃。”
安溆也没客气,伸手接过来,“谢谢。你什么时候回京?”
“看这雪下多少天吧,停了再走。”沈宵说道。
然后便是一阵沉默,他侧身道:“姑娘回吧,路上小心,”后一句明显是交代方伯的。
方伯看看大妮,点头道:“沈公子放心,咱们离家近,便是绕远道,两三天也就到家了。”
这时候,宗徹正赶马走过全是树木和松软土块的山坳路,看见了裹着一身泥土正踉跄地往外走的两个人。
“大哥,救命啊。”鲁霸遥遥看见有人来,一扑跪下就是满脸的泪和鼻涕。
一脚走过去都能踩几尺深,宗徹走得有些吃力,大约一刻钟才到了那喊着救命的两个人跟前。
宗徹多精,三问两不问的就问出来他们两天前,和安溆、方伯的冲突。
“你们想杀她?”
听见这话,说秃噜嘴的鲁霸一愣,看眼前这人的眼神儿越来越不对,赶紧道:“兄弟,兄弟啊,别,我们真没想shā • rén,就是吓唬吓唬。”
眼看着他一语不发,随手捡了根树枝就往自己头上招呼,爬出来好容易走到这儿的两人都哭着求饶起来。
鲁霸再次机智了一回,紧忙道:“兄弟,你别急,你跟那妹子是熟人吧?可别动手,那妹子就放了我们一命,让我们去跟背后之人回复的。”
宗徹一棍子抡到这人头上,皱眉道:“你叫谁妹子呢?”
鲁霸摸了摸流出的两管鼻血,忙改口道:“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
宗徹扔掉棍子,再次确认道:“他们是地动的时候就走了过去?”
“是是的,坐马走的,可快了,那地儿距离另一个出口不远了,他们一定走了过去。”
宗徹心有疑惑,但没有再多问,向着前方看了一眼,转身牵着马儿又走回来路。
“好好办事,别给她办砸了。”
听着前面轻飘飘的声音,鲁霸和黑戳子连声答应。
出来震区这片地方,宗徹换道,直接向着德安府方向而去。一天后,在路上和安溆他们的马车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