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若是薛婵坚决离开,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那他就什么卖身契也不能管了,先跑了才是最要紧的。
薛婵想了想,觉得倒也在理,这屋子简陋,她若离开,保不准会有什么登徒子来,于是道:“那你洗罢,我在门外守着。”
这样一来倒让裴砚宁有些不会了,他几乎是拿准了薛婵必定是有什么猫腻,怎么她说不走就又不走了?
她......不会偷看罢?
裴砚宁满心纠结,他虽是薛婵的夫郎,但这么些年下来,他与薛婵关系淡漠得很,后来搬到清河村,薛婵日日虐打他,他连shā • rén的心都有了,自然不会真的拿薛婵当自己的妻主。
他心里,不情愿让薛婵瞧见他的身子。
想了想,裴砚宁又重新拾起笑意,弯眸对薛婵道:“妻主真好。”
然后他一步三回头地去厨房烧水了。
薛婵则就地而坐,开始思考起今后的打算来。
无心剑丢了,她得将之寻到,但是她显然到了一个陌生世界,带着一身过去的记忆变成了另一个人,那她需要对原身的这个童养夫负责吗?
若她现在离开,裴砚宁一定会被丁全的人抓走,性命堪忧。
若她不走......
薛婵叹了一声,找剑的事,倒也不是不能放一放,她如今身子孱弱,就算找到了剑恐怕也没什么用处,眼下最要紧的是将之前的武艺拾起来。
那便等解决了丁全的事,再行离开罢。
厨房内,裴砚宁关上门烧水,实则密切关注着外面的风声草动,他真是怕......洗到一半,薛婵冲进来怎么办?
裴砚宁心事重重,想到此,他轻手轻脚在厨房门上顶了一把椅子。
然而院中,薛婵已然手执一段树枝,按照多年来习得的剑法修习起来。
正午将至,家家户户飘起炊烟,烈阳灼在身着墨青劲装的薛婵身上,她手中“剑”随身动,心随“剑”指,烂熟于心的招数被她耍得流畅又漂亮,若是有路人经过,一定会不禁驻足观赏,为这般身姿所折服。
只是薛婵沉着脸,太慢!太慢!一点劲道都没有。
她虽然知道自己现在这副身躯由不得她操之过急,然而从高巅云端跌落成泥的落差还是让薛婵十分苦闷。
她耍起剑法来很容易沉浸其中,很快便愈发追求起自己的攻速和力道来。
一炷香之后,薛婵握紧树枝意犹未尽,只是她听见响动,裴砚宁那边应该差不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身时常赌钱的缘故,这副身子别的没有,听力却是极为敏锐,恐怕是原身为了听筛盅里的情况专门练出来的。
薛婵刚停下不久,厨房门打开,换上素色青衣的裴砚宁便出现在门内,他长发未干,湿发柔顺地贴在身后,水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
薛婵看向他时,他正端着双妖俏的眸子盯着她看,眸中含着一点笑意。
“妻主,我洗好了。”
终于畅快地洗了回澡,裴砚宁心中愉悦不已,虽然他身上那些伤还没好全,洗的过程中不免又受了些苦楚,但是裴砚宁头回觉得自己身上这般轻快。
“嗯。”薛婵应了一声,淡淡掠了裴砚宁一眼,便错开他去里面处理裴砚宁的洗澡水。
他自己定然是搬不动的,薛婵现在身体虚弱,搬起来也颇有些费力,但她还是强忍下来,将水倒了去。
打来的两桶水用得差不多了,还得再去一趟。
薛婵身后,裴砚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究竟想干什么?她好像真的就想让他洗个澡而已,没那些劳什子的阴谋算计。
难道她不是想让他洗干净了,好发卖吗?
薛婵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去打水,还让他用这水洗澡呢?
若搁在平时,给裴砚宁几个胆子也不敢这般用了薛婵的东西,但他真的太想洗澡了,以前在薛府里他每日都要用花露沐浴一回,哪儿像现在?
于是进厨房的那一刻,裴砚宁想,便是死,他也要做个干净鬼。
可他不光好好洗完了澡,薛婵甚至帮他把浴桶都收拾了,这实在是太......
裴砚宁心中千百个不得其解,忽闻薛婵道:“中午想吃什么?”
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了。
裴砚宁沉默一瞬,很快道:“我来做便是,妻主。”
“我去趟山上,你在家等着。”薛婵自然知道这厨房里什么都没有,目前想要过活,还得去碰碰运气。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这屋子破旧成这样,总得修补,家里什么都没有,还得添置,多少还得有些余钱拿在手里。
以前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如今多了裴砚宁这么个拖油瓶,总得攒些本,最好给他找个好人家嫁了,她才能走得清净。
想着这些,薛婵不免伤感,看来她与她的爱剑,注定是要别离一段时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