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璟妩摇了摇头,呼了一口气,豁达的说“我知道,你与英娘并无私交,是清白的,我之前一直执着,不过是你的态度罢了。”
谢玦微微眯眸,疑惑的问她“那现在呢?”
翁璟妩转头望向桌面上的油灯,目光悠远的望着火芯,她声音轻缓“不问过去,只看今朝。”
前些日子忽然被掠走。
在那时候,她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死。
想到这个最惨烈的结果,她不禁想起了她重回过去的一年有余发生的事情。
澜哥儿平安生了下来,她也改变了自己的处境,阿爹也有升迁的机会,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奔去了,就这么死了,她不甘心。
在那树根盘石的洞中待了小半个时辰,她却已经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与绝望。
想到了死,她也想起了谢玦。
想起他上辈子战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很多遗憾未曾弥补?
是不是也与她一样的孤独,绝望?
她不恨他,只是怨他。
怨他对她的态度,怨他没有给自己一个解释就死在了那战场上,怨他没有信守诺言。
想到这,她看回谢玦。
这些怨,对面前的谢玦却是代入不了,因为他不是战死过的谢玦。
她淡淡的说“我只想知道你接英娘回来的原因。”
毕竟,她上辈子在意了整整五年,她要知道原因和自己和解。
对上妻子的目光,谢玦沉默了半晌,膝上的手缓缓握紧,随后又松了。
他开了口“梦中,我拒绝了英娘之后,她便离开了金都,再遇上她是在我们约莫成婚的三年后,她带着一个孩子,靠着一路乞讨,花费了数月,才从邕州到金都。”
翁璟妩听到邕州的时候,脸色渐渐凝重。
她很快便联系到了邕州的贼寇,一惊“与贼寇有关?!”
谢玦沉默了半晌,点了头“确实有关,梦中我从她那里得到了关于瀚云寨的信息与其他十七寨的信息,以及瀚云寨山寨的布防图。”
“所有信息都毫无漏洞,那瀚云寨的布防图也不像是假,但我猜不透她一个女子怎能拿到这么多的信息,所以我对英娘的话留有怀疑。但恰逢邕州贼寇势力逐渐扩大,圣人有所忌惮,圣人任我为主帅去邕州平乱,我便也不能仔细查证她那些信息的真假。”
话到这,他略一吐息“我对英娘所言留有怀疑,但却不成那武晰竟然是叛徒。”
翁璟妩一阵恍惚,恍惚后,面色肃严地看向他“你说英娘她落入过贼窝?”
谢玦低声“嗯”了一声,随而站了起来,负手背对她,眼底有遮掩不住的无奈。
他声沉沉说道“梦中我接她入府,确实是为了庇护她,隐藏她的身份。而她把这些信息供之不讳的唯一一个条件就是在不灭瀚云寨的情况之下,唯圣人除外,不能把她的身份告诉其他任何一个人,包括你。”
说着,他沉默了转回头,看向妻子。
“或许我对英娘有愧,若非是我毁约,她也不会落入贼窝,故而应了她这个要求,所以梦里才会与你说,待回来后再回来告诉你实情,梦中的我或许从未想过会战死了。”
翁璟妩闻言,沉默无言了许久。
许久后,她问“那为何英娘会在你战死后,满金都说她带回来的孩子,是你的种?”
谢玦一默,半晌后,他才说“或许心里不平衡,又或许想让她自己的孩子过上更好的日子。”
夫妻俩四目相对,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翁璟妩更不知对那英娘是厌恶多一些,还是同情多一些。
许久之后,她问“那英娘所说的信息,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谢玦复而坐下,如实道“是真的,但这个信息也被武晰暗中传回了瀚云寨,也让他们有了防备。”
翁璟妩微微偏头,皱眉思索了许久,还是不解“可英娘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信息的,若是她真的不慎入了贼窝,怎能接触到如此机密的消息?”
谢玦倒了两杯茶水,推给她一杯,为她解惑“给她这些东西的,是她的丈夫。”
侏儒少年随着二当家回了寨中。
他在井边打了水洗了脸,愤恨地与身旁的弟兄道“若不是那永宁侯,五姐也不会丧了命!”
拉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从井边走过的美妇人,忽然听到永宁侯三个字,脚步一顿,面上露出了恍惚之色。
不禁看向了那侏儒少年,开了口,喊“虎子。”
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叫做虎子的侏儒少年转过了头,看到了美妇人,忙走了过去,问“四嫂,有事?”
妇人琢磨了一下,低声问“五妹死了?”
虎子面露伤心,点头“被那金都来的永宁侯给杀了。”
妇人皱起了眉头,继续问“你们为何会招惹上金都来的永宁侯?”
虎子沉默了一下,四周看了眼,才小声的说“二哥看上了永宁侯的夫人,掳走时发生了一些意外。”
永宁侯夫人……
他竟成亲了?
妇人面上又是一阵恍惚。
虎子忽然看到妇人身后的一个高大的身影,忙喊“四哥。”
手上了小手顿时一松,小男孩朝着那高大的身影跑去,高兴地喊“阿爹!”
妇人恍然回神,脸上顿时面无表情,一眼也没看身后的人,径直从侏儒少年的身边走过,离开了井边。。
身后的男人沉默不语,抱起了儿子,然后跟在她的身后走去。
等人走了,一旁的人与虎子说道“要是换上我有这么个给我下脸色的婆娘,看我不抽死她。”
虎子无奈摇头“也不知道四哥怎么就这么喜欢四嫂,摆了那么多年的冷脸,也不见厌烦。”
一旁的人笑道“不就是长得漂亮么,话说在这寨子里头,四娘子的模样也是数一数二的,当初劫回来的时候,要不是四哥说看上了她,非她不娶了,她早就已经成了大当家的小妾。”
说到这,压低声音说“说不准还活不到现在。”
虎子纳闷道“就是咱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她什么底细,老家在何处,名字是真是假,怪神秘的。”
一旁的人摊手“那又怎么样,一个女人还能是探子不成?就算是探子,被寨子里头的人盯着,也不见得她能窃取到重要的信息,更不可能与外边的人接应。”
虎子想了想,道了一声“也是这个理”,便也就没有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