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没伞,外面下着雪,若迎着雪走回去,头发白洗了。
安桐随手扎起湿漉漉的长发,望着淋浴房另一端直通主宅的遮雨连廊,还是决定去住宅那边迂回到自己的洋楼。
说不定能遇见佣人,正好借把伞。
就这样,安桐七拐八拐地来到了容慎所居的主宅,佣人没看见,反倒是路过客厅时,撞见了沙发中闭目养神的男人。
容医生?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安桐见他双目紧闭,压下想开口唤人的冲动。
今晚的容医生似乎与平日有所不同。
黑呢大衣被搁在腿边,白衬衫的袖子卷至手肘,右臂搭在额头上,蹙着浓眉,似不舒服,气质有些消沉的颓意。
安桐放轻脚步,往前凑了凑,随即就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酒味。
原来喝了酒。
客厅光线太暖,趋近昏黄。
若非靠近,安桐也不会发现男人棱角清晰的面颊挂满了酒后的微醺。
她犹豫着顿步,细声唤道:“容医生?”
男人没什么反应,似乎睡得很沉。
安桐凝神敛眉,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打扰,直接走吧。
然而——
“夫人……”
李管家突兀地出现在安桐背后,见她回眸,便招手示意她过去。
安桐又看了眼容慎,走到李管家身边,“李叔,怎么了?”
“夫人,九爷喝醉了,这是解酒茶和醒酒汤,您给他喝点。”李管家指了指身畔佣人手里的托盘,说话声音依旧很小,“还有九爷让给您准备的晚饭,你也趁热吃,空腹泡温泉容易头晕肠胃不适。”
不等安桐做出反应,李管家和佣人放下托盘,尔后双双转身,溜之大吉。
安桐懵了好几秒:“……”
窗外雪纷飞,室内安静的仿佛能听到雪落枝头的声音。
安桐杵在原地,进退两难。
稍顷,她放下衣袋,赶鸭子上架般走到男人的跟前,双手撑着膝盖,弯腰轻呼,“容医生。”
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眉心紧紧皱着,仿佛很不舒服的样子。
安桐叫不醒他,犹豫着伸出手想拍拍他。
但手掌落在男人腿上的前一秒,她又赶忙调转了方向,用微凉的指尖轻拍容慎的肩膀,“容医生,醒醒……”
这要是再不醒的话,安桐觉得可能需要打120了。
别是喝太多酒精中毒。
当然,这只是安桐的猜想,并不会真的发生。
在她指尖落在男人肩膀的那一刻,浓眉下紧闭的双眸蓦然掀开。
安桐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她缓了缓神,挪开手,歪头注视着男人,“容医生,你醒了吗?”
安桐的声线本就偏软,又怕声音太大惊扰到容慎,以至于她低柔温软的呼唤声像羽毛划过耳畔,那种感觉在宁静夜幕中被放大了无数倍,惊人心悸。
男人深邃的眼睛染了些许暗红,隔着半尺多的距离与安桐对视,喉结不经意间上下翻滚。
眼前的女孩肤白如雪,脸颊两侧挂着热气熏蒸出的淡红,不似从前那般病态阴郁,多了些轻盈向阳的生机。
皮相美,骨相也出众,气质更是干净如雨后晨露,清丽夺目。
最特别的是,那双澄澈的眼睛里噙满了对他毫不设防的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