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五雷符?别说在这样紧张混乱的时刻,就是平日在家中,摆好案桌,沉心静气,十张中也未必能成功一张,还没什么威力。
摆天门阵?根本不赶趟啊。
调请阳神阴兵?哦,这个还不会。
袁香儿这才慌了,她发觉,自己看似学了不少东西,临到实战之时,却还是慌脚鸡一般拿不出任何防御手段。
大猫妖凌厉的爪风已经刮到皮肤上,袁香儿的腰上突然传出一阵灼热感。当年在离开袁家村的路上,师父亲手折的那道符,她一直随身携带,此刻放在香囊中的符箓突然爆涨出一片金光,在袁香儿面前浮现出一圈纹路繁复的金色圆形图文,那细密威严的符文金光闪闪,于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猫妖的猛烈一击。
师父的护身符保护了她、
“别冲动,这只是个误会,这只小猫并不是我伤的。我是恰巧路过。”袁香儿举起手里的小山猫,逮着机会试图解释情况。
那只红了眼的猫妖此时根本听不进她的话语,愤怒地疯狂用爪子不停攻击,这个脆弱的人类,只要一爪子就可以轻易地取了她的性命。
但不论它如何恼怒地变化方位角度,那道金色的圆盾总能准确地出现在它面前,滴水不漏地挡住了攻击。
大妖的威压和凶猛攻势卷起漫天尘土,引得地动山摇,飞沙走石。一片天昏地暗中,只有那看似薄弱的金色符文,不断亮起金辉,坚定地挡在袁香儿眼前。
袁香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是出来玩的,什么也没带,只能咬破手指收敛心神凌空描绘出能够召唤天雷的五雷符。
余摇所传的符法,和世间所传仪式繁杂的制符过程不同,讲究的是道法自然一点灵光既是符。看起来似乎简单了不少,但其实十分任性,那所谓的灵犀一点极难捕捉,袁香儿修习多时,依旧摸不太着门道,时常一二十张符箓中,能有效用的不足其一。
师父余摇还不太管她,每日只会说:香儿好棒,已经可以了,玩去吧,玩去吧。
此时命悬一线,袁香儿不敢大意,凝神聚气一笔成符。
红色的符文在空中淡淡现了现身影。
成功了!
袁香儿还来不及高兴,只看见天空不紧不慢地飘来几朵雷云,细细地劈下一道闪电,那细细的电流打在小山一样的猫妖身上,一点效果都没有,不过炸得他更加狂怒而已。
袁香儿气得跺脚,只能骈剑指,再一次起符。
就在此时,她的眼前突然浮现了一只游动着的青色小鱼。
那小鱼摇着尾巴在空中迅速游动了一圈,袁香儿揉了揉眼睛,它就一分为二,变成了一红一黑两只小鱼。
两只小鱼首尾相逐,再转一圈,逐渐变大,成为一个巨大的双鱼八卦。
身边突然安静下来,仿佛被罩上了一个巨大的透明圆形护罩,风沙也不吹了,大地也不晃了,空中凌乱的草叶正慢悠悠地飘落。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袁香儿面前,那人抬指轻挥,护罩外的猫妖就骨碌碌地滚出去老远,沿途压倒了一路粗壮的树木。
天地间传来一声如同婴儿啼哭般的鸣叫,犀渠的身影从地底一跃出,他后蹄刨地,黑色的身躯瞬间巨大化,顶着一双尖锐的长角把刚刚爬起身来的猫妖扑倒在地。
余摇临空凝结四条透明的水柱,禁住猫妖的行动,提起袁香儿手中那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奶猫远远抛了过去,
“还给你,别再出现,否则将你封禁百年。”
那只凶狠无比的巨兽弓着背,呜呜低吼。最终放弃了继续攻击的打算,叼起自己的孩子,几个起跃,消失在群山之间。
袁香儿惊惧的心在一瞬间变得安稳,四肢脱力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余摇转过脸来看她,笑盈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哎呀,香儿已经可以指空书符。看样子很快就能够出师了。”
袁香儿心有余悸地傻傻笑了,此时的她心里觉得师父所谓的出师不过玩笑之语。
刚刚那只险些取了她的小命,对她来说如高山般难以撼动的巨兽,师父却能在抬指之间轻松解决,自己比起师父还差得远呢,怎么可能出师呢?
有师父在,无忧无虑的童年似乎可以无限地延续下去,每日轻松随意地学学术法,和小伙伴或是小妖精们玩闹戏耍一番,时光就如同那涓涓细流,无声无息地东流而去。
院子里的梧桐树叶再一次变黄的时候,师娘的病似乎越来越严重。她停止了给袁香儿的授课,躺在昏暗的床榻上几乎起不了身。
袁香儿进屋去看她,只见她面色青白,目光无神,如果不是偶尔还能微微呼出一口热气,几乎就像是一个早已经死去的人。
师父余摇在这段日子里不再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床边,握住那只苍白无力的手,沉默地看着床榻上的妻子。
自从相识之后,师父对任何事物都十分随性洒脱,甚至带着几分成年人身上少见的天真单纯。袁香儿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流出淡淡忧伤的模样。
在一个天气特别好的日子,袁香儿站在梧桐树下,忍不住开口询问吊儿郎当趴在树枝上的妖魔。
“窃脂,你知道师娘得的是什么病吗?”
树冠中传来一声嗤笑,飘逸的洁白翎羽轻轻垂落,“她那哪里是病,不过是寿数到了,无以为续罢了。”
窃脂俊美的面孔从枝叶间探出来,“小香儿,你知不知道,你们人类那短暂的寿命在我们妖族的眼中,和朝生暮死的蜉蝣也没什么差别。我们许多妖族愿意和人类结下契约,并非是无力反抗,不过是漫长的岁月过于无聊,借此在人间游戏一番罢了。”
他伸出白色的翅膀,在袁香儿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我觉得我不过是打了几个盹,你怎么就变高了。是不是我冬天睡上一觉,你就要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太婆,腐朽烂到泥地里去了。”
“窃脂,她还是孩子,你别吓唬她。”余摇的声音从檐廊下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