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听了陆陵天的话没有回头看,会显得刻意,但在踏上最后一级石阶时,她的脚步微微放慢了一些,拉着贝萦雪说了几句话,这停顿的几息间,走在他们身后的钱夫人便往前进了寺里。
钱夫人面相看起来倒是个富态和善的,被丫鬟扶着,身后跟的就是他们那日在画舫上看到的护卫小十。
她不动声色的多看了两眼,小十状若未觉,跟着钱夫人进JSG了寺庙里。
沈梨与陆陵天相视一眼,也敛了神色,看起来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先买了香,然后也没急着去主殿,而是先去了千灵寺后头的一处院落。
至于贝萦雪,一进寺里便和他们分开了,说自己还没有来过这里,想先四处看看。
千灵寺的僧人都住在寺院后头,沈梨他们去的这处院子与千灵寺比邻而居,原本也是千灵寺香客居住的地方,现在被沈家的老夫人买了下来,长居于此。
沈梨幼年的时候在寺里住的就是这个院子,跟千灵寺旁边另外香客的住所只隔了一道挂满爬山虎的月洞门。
沈老夫人的院门敞着,因为知道沈梨今天要来的,秦嬷嬷特意在门口等着,这时见了她和陆陵天赶紧迎上去行礼,被沈梨扶了起来。
她温柔的笑了一下:“许久未见了,嬷嬷还好么?祖母的身子怎么样?”
秦嬷嬷领着他们进府,边走边道:“老奴还是老样子,得王妃挂念了,老夫人来澍水之后每日里清净不少,身子也不错。”
“那便好。”
沈梨这一听心里便放心了一些,只是又想到来澍水前沈家被撤爵的事,心里叹了口气。
这爵位怎么说也是先祖用功绩挣来的,结果到了永昌侯这一代就这样没了,不知道祖母听到后会不会难过。
不过当沈梨将这件事告诉沈老夫人时,她的神色比沈梨想的要平静许多。
只是沉默片刻后便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一直说万事万物皆有因果,此番落到如此境地,也怨不得别人。”
老夫人在沈老侯爷去世后便对很多事都看淡了,她一心向佛,渐渐不太过问府中之事,只是如今长子带着一府人离京,家中变故也未给她来一封信,当真叫人心寒。
沈梨从小在老夫人身边长大,其实很多事情看在眼里。
她那便宜爹跟祖母越来越疏远,都是因为赵氏日复一日的在吹枕边风,加之赵氏家中亲族能给他银子帮衬,祖母却不愿惯着他这毛病。
在沈梨的眼里,曾经的永昌侯府这些个人,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唯利是图。
不忍看祖母神伤,沈梨陪着老人家在院子里转悠说了好多话。
说沈莓被京都里最有才学最负盛名的教书先生收作了义女,能进临山书塾读书了,也回忆小时侯在这个院子里发生的趣事。
末了,沈梨又看了一直陪在身边的陆陵天一眼,悄声与祖母说了他们有十多年前相识之故事。
谁知沈老夫人听了一点都不惊讶,反倒笑着点了点她的头道:“祖母在你归宁那日便认出来了,他就是你小时候在这儿最喜欢粘着的长云哥哥。”
沈梨闻言惊讶地眨了眨眼:“那祖母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王爷都没说,我怎么好说,自然是要阿梨自己发现。”
沈老夫人打趣了一句,又倏地拍了拍沈梨的手,慈眉善目的看着她:“如今看阿梨过得好,祖母心里也很高兴,日后也能放心了。”
沈梨莫名酸了一下鼻子,挽着老夫人的手更紧了些:“是阿梨得您的庇护,才能好好长大。”
“又说傻话,”老夫人看着远处庙宇庄严飞扬的檐角,缓缓道,“是你自己坚强,也勇敢,才有了今日。”
沈梨一同看向天边,轻轻的“嗯”了一声,老夫人便笑了一下,两人又相伴着往别处去。
这一日沈梨在院里陪了沈老夫人一个多时辰,直到晌午过后,老夫人要午歇时才离开。
与陆陵天一起走过月洞门回到千灵寺,沈梨准备去前殿上香了,这时竹一走近,低声与陆陵天道:“王爷,影卫的贺大人来了,在小禅房等您。”
“嗯,知道了。”
陆陵天轻轻颔首,然后捏了一下沈梨的手:“我要去见一个人,让竹二先陪你过去前殿?”
“好,那你自己小心些。”
沈梨从来不会耽误他的正事,听了他的话后便点了点头,自己带着丫鬟和竹二去了前头正殿。
大雄宝殿庄严肃穆,虽然往来上香的人很多,但大家都很安静,只默默闭眼祈福。
沈梨燃了三支香,跪在殿里的一个蒲团上静静闭眼,过了片刻才起身将香插入前面的香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