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哪有白掉的馅饼,是她自己主动走上赌桌,那么接下来用多大筹码换来多大报酬,自然该由绪来决定…在绪看来,这就是一笔公平的交易。”
温绪笑:“当她做出选择的时候,无论生死,她都应该做好承担代价的后果。”
林然握住剑柄:“那么当你选择用她做棋子取乐的时候,你也已经做好了承担代价的后果。”
“什么后果?”温绪失笑:“姑娘为姐妹情深拔刀相助?”
“不。”
林然摇头:“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温绪:“……”
温绪一口血咳出来,被噎得直弯腰咳嗽,咳着咳着,却又莞尔起来。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
温绪止不住地笑:“说实话,姑娘这样为她出头,真是让绪颇为惊讶,绪以为林姑娘这样疏朗通透的性子,见过太多的世故,应该早就对这些爱恨情仇看开了…所以她有什么特别的吗?是她身上的异界魂魄?”
“这与你无关。”
林然淡淡道了一句,一把拔出风竹青剑。
凛冽的剑芒无声划破空气,那一刻,温绪清晰意识到她身上的冷意。
这样温柔好脾气的姑娘,护起短的时候,倒是凶得吓人呢。
温绪轻轻一叹:“我与林姑娘掏心窝子说了这么多话,姑娘还对我这么无情吗?”
林然觉得他戏真的有点多,然而她并不想配合演出,所以她思考了一秒,果断决定视而不见,并二话不说向他劈了一剑。
温绪侧身避过,那一剑的剑风瞬间劈开了几丈开外,剑痕深深刻进地面百米有余,他转身看了看,身后原本茂密的林木已经平成了空地。
温绪:“……”
温绪:“林姑娘,你这到底是想把我踢出去,还是想趁机要我的命啊。”
林然眼皮子也没抬,横过长剑,下一瞬人已如惊鸿跃至半空,朝着温绪,骤然狠狠立劈而下。
温绪猛一拂袖,巨大的法咒流光在他面前化为盾牌,却转瞬被风竹剑刃劈成无数碎片,温绪突然甩出蒲扇横挡在胸前,看似朴旧脆弱的蒲叶正抵住竖劈下来的剑刃。
青剑,枯蒲,利刃,圆叶,凛冽的剑风震开气浪三千,茂密枝叶被重重震荡而起,又自漫天簌簌纷然飘落。
有叶子轻飘飘落在他肩头,温绪忽的嗅到一缕浅香,像竹叶,又像桃花,清冽的,翩然的,丝丝缕缕,隐约的尾调里,却分明深匿着一点点非有心人不可察觉的隐柔。
温绪呼吸一滞,倏然抬头,对上一双比秋水更空明澄澈的眸子。
她眼中倒映着明月,月华如练覆过重峦叠翠的林海,是漫天星辉洒落。
晚风拂散她一头束着的青丝,她离得他这样近,隔着杀伐交抵的刃与圆叶,连呼吸都像是彼此纠缠交织。
她定定凝着他,寒凉的剑芒掩不住她清冽的目光,忽的有一缕发丝拂过眼帘,她长睫轻轻一颤,再抬眸,那眸底分明淌着熠熠如水流光。
温绪心脏猛地一缩,从未有过的心悸,伴随着窒息般的裂痛和迷乱,翻山倒海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
清瘦苍白的手微不可察地发颤,下一瞬,他的蒲扇已经被狠狠击落在地,微凉的剑锋抵住他的脖颈,缓缓压入半寸,便划开一道血线,殷红的血涌出来。
“你自己离开,我便先不杀你。”
温绪站在那里,阖了阖眼,压下眼底那些晦暗幽邃的思绪,才抬起头如常看向她,有点无奈地笑:“林姑娘,绪还以为你不想杀我,毕竟你之前还拦下了侯姑娘,不让她来找我报仇,不是吗?”
林然一顿:“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只是怕姑娘一气之下走远了,绪找不到罢了。”
温绪弯了弯眼睛:“…却没想竟听见,林姑娘为绪说话,还拦住侯姑娘…绪很高兴呢,这般厚爱,绪无以为报,唯有…”
林然淡淡;“我没有为你说话,你高兴得太早了。”
温绪微滞。
“她若是现在来找你算账,不就正上了你的当吗。”
林然清透的眸子看着他:“你明知道她冲动而敏感脆弱,偏偏性子又睚眦必报,被你算计,正恨你恨得不行,清醒过来必然来找你报仇,可是她又打不过你,一再落入你陷阱,必会对自己产生怀疑、对你心生恐惧,你只须再稍加几句,就能成为她未来修炼途上的阴影,变成她渡不过的心魔,轻而易举摧毁她道心,让她只能任你生杀予夺。”
温绪有一瞬的愣怔,没料到她将自己看得如此透彻。
“你说错了,我不让曼娥现在找你报仇,只是不想让你奸计得逞,而不是不想杀你。”
林然平静道:“我只是把你留给她,等她来日修为至大境界,我等着她亲手杀你,为她破心魔、为她全因果,助她证大道。”
温绪一眨不眨看着她,沉默了很久,幽幽叹一口气:“林姑娘的心真是偏得没边,护侯姑娘护得那样紧,连将来影子都没有的事儿都给提早筹算准备着,可对绪就这般无情,只把绪当个磨刀石用,当真是让绪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