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说:“去哪儿还没想好,但我暂时不回剑阁,我要四处走走…我挺好的,你与他们说他们该干嘛干嘛,不用担心我。”
云长清看着她,她目光清亮,神色却沉静,看不透在想什么。
明明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平日里鲜活又明媚,像照在手心的阳光触手的真实,但有的时候,他又会觉得她其实很远。
她静静站在遥远的尽头,望向的目光,像透过幽静的夜雨重雾,朦胧又辽远,让人永远看不真切。
“在成庄斩妖大典时,妖主曾突然出现,无缘无故要杀我们所有人。”
云长清突然说起不相干的事,林然看他,他笑着说:“我们自然是奋力反抗,多亏剑阁北辰法宗与各门联手,才保得我们性命,妖主有事离开,只留一句“让我们别后悔”,那时我们只觉得可笑,他一言不合就要shā • rén,我们难道就乖乖任由他杀吗?”
“可如今,我看着这金都满地疮痍,生灵涂炭,又不免再想。”云长清说:“若是那时真能斩杀了慕容夏侯两族主力,又把罗夫人逼出原型,那金都就不会被血祭,祸患被消弭于襁褓,固然当时多死了些人,可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惨状了?”
林然不知道还有这一出,有些惊讶,半响轻轻摇头:“谁也不是先知,能料到今日事,当时的罗三娘也未必没有后手;反倒是妖主真要无缘无故杀那么多燕州修士,人族与妖域闹起来才是大祸呢。”
云长清便笑了:“我也这样想,谁也不能看见未来,谁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举动,会改变未来的什么,又是好是坏。”
云长清说:“既然如此,又何必压在心上时时自扰,倒不如放轻松,该做什么做什么——至少现在罗三娘总是死了,金都也会重建,事情不会更糟,就总是会变好。”
林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安慰她。
事情不会更遭,就总会变好。
她看着云长清,好一会儿,笑起来:“我明白,谢谢云师兄。”
云长清也笑了,退后几步让出城门:“一路顺风,口信我会给剑阁带到,我这里还忙,就不多客气送你,等来日我们好好再聚。”
“好!”
林然走出城门,回头看,云长清遥遥与她挥手,宽袖云襟,世族的兰芝风范中,又一派温润如玉的干净。
天一赞叹:“果然天下英雄不可小觑,这年轻人资质不算拔尖,但这样通透的心性,将来前途无量。”
林然笑:“我也觉得。”
在离开金都城的刹那,林然突然感觉元景烁一震,金光再次闪烁,她手指一烫。
林然垂眼,看着自己从魂念世界中带出来的储物戒指化为飞灰。
能搭成小木屋的弥须法宝,钓文鳐鱼的灵髓晶,煮鱼的大炉鼎,漂亮的发带、簪钗、食盒,还有两盏花灯。
一盏奚辛送给她的桃花灯,一盏她送给奚辛的猫咪灯,都在她这儿。
奚辛让她替他拿着的猫咪灯,就再没来得及收回去。
林然握住元景烁的手给他梳理体内又崩溃的灵气,余光瞥见小木屋和花灯碎为灵光,所有来自魂念世界的痕迹都湮没无形。
林然收回目光,一心一意给元景烁梳理灵气,然后继续往前走。
世界不会变得更糟,就总得变好。
过去的已经过去,没工夫也没必要顾影自怜、悲天悯人,真正的未来在脚下,她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