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曼娥听了,却若有所思。
她看向岑知:“我记得你说过,祭祀大典那天死的都是命线凶恶怨气缠身之人?”
岑知淡淡瞥她一眼:“我是这么说过。”
侯曼娥摸着下巴,突然清了清嗓子:“其实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你最好没有。”
岑知冷静说:“那只是条件之一,但我不保证没有其他致死的条件,最好谁也别去赌那位妖域暴君冷血的程度,而且……”
岑知缓缓道:“你们不觉得,我们在这里越来越疲惫吗?”
几人一愣,面面相觑,乌深迟疑说:“有吗……俺反而觉得俺的力气更大了,跑得也更快了。”
季文嘉也点头:“我也觉得我修为在上升,而且上升得很快,我的灵气也恢复了,已经能使出一些小法术,不过你这么说……我最近似乎总是犯困。”说着他忍不住就打了个哈欠:“…我还以为是天天没法休息,太累了。”
“不是。”
岑知沉沉说:“这不是错觉,这是真的,周围灵气在日益浓郁,我们的身体在自发吸收灵气,所以修为在迅速上涨,但与此同时,这里也在夜以继日吞噬我们的寿元和精气。”
已经好几天了,她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见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眉心被牵出一根线,那线往上连着看不到尽头的天空,她们的寿元、精气、运势……都在源源不断地被吸走
——明面上被血祭的是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但她们这些看似暂时自由的人,又未尝不是另一种血祭。
但只有一个例外。
岑知望向那一进来就自发走到窗边、静静望着窗外的青年。
他的眉心没有线。
她望着他,看不见他身上任何一条命弦,她能看见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他站在那里,不像一个人,像巨大幽暗的漆黑旋涡搅动,沉默徐缓地吞吐着周围一切的光彩,
如果妖主是凶兽、是泼天的血
——那他又是什么样的怪物?!
青年侧过脸,银白面具下的眼眸漆黑而清冷,岑知适时收回视线,总结道:“总之,我们得尽快出去。”
“这个好说,妖主闹出这么大动静,外面肯定会有人来救咱们。”
侯曼娥问季文嘉:“你那边阵法设得怎么样?”
“布置得差不多了。”
季文嘉挠了挠头:“不过我必须得说,聚魂阵威力虽然大,但限制更大!整个王都这么大的阵,驱动那个阵眼需要的力量,咱们在座的一个也达不到,加起来也不行,连普通的元婴都不行!”
“没事儿,你就设吧,能设多广就设多广,威力越大越好,至于阵眼…”
侯曼娥朝着晏凌抬了抬下巴:“…那个家伙儿行。”
晏凌神色淡淡,没有点头,但也没有反驳。
几人忍不住看他。
季文嘉看着晏凌,眼神很是怀疑:“那个阵真的需要很强大的力量,否则会反噬…”
“别说了。”乌深拉住他,压低声音:“他真的行,这兄弟…”
乌深想到回来路上发生的事,砸吧一下嘴:“俺们不是去祭坛那边,被怪物发现了,就刚被一只瞅见、后面乌泱泱一大片就冲过来了,少说上百只,俺们刚要跑,这兄弟抬了抬手——”
季文嘉:“就怎么了?”
乌深比划了一下:“全灭了。”
“就一眨眼,全灭了,跟那个沙漠里的沙子,风一吹,全没了。”
乌深叹气:“奶奶的,厉害得跟闹着玩似的。”
季文嘉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看着晏凌。
神龙不见隐君客,他之前倒是听说过元婴之下第一人的说法,但一直以为是别人夸大的,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强!不仅侯曼娥这个法宗焰侯这么说,连乌深都自愧不如——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侯曼娥拍了拍手把大家注意力吸引过去,几人又讨论了一会儿各自的任务,然后乌深季文嘉就识相地先离开了。
岑知意外地没有动,她看了看侯曼娥和晏凌,忽然说:“隐君客道友,我有几个问题,您能否为我解惑?”
侯曼娥看向她,晏凌慢慢转过视线,清冷的目光笼罩在她身上,半响,微微颔首。
岑知:“我们许多人进入这个王都幻境之前,曾经在幽冥其他小幻境里吸收过‘神气’,那‘神气’究竟是什么?”
晏凌沉默一下,指向窗外。
岑知顺着望去,望见血红色的天空,仿佛一整块赤色窑变的瓷片布满狰狞的裂痕。
比起祭坛那日地狱般的景象,如今那天空红得更深,那裂痕也更细密繁多,仿佛下一秒整个天空都会裂成无数碎片掉下来。
“那是沧澜‘元核’碎片逸散的生机。”
晏凌淡淡说着石破天惊的话:“你可以理解为,妖主欲破海底封印,吞鲲鹏骨以化神,释放‘元核’以裂天,倒逼沧澜灵气复苏。”
岑知猛地攥紧手。
她深吸着气,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保持冷静,她没有问晏凌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而是问:“妖主想裂天,那您也想吗?”
晏凌没有说话。
岑知的心一下沉进谷底。
果然,以他身上那片黑渊……如果真的灵气复苏,对他有利无害。
“你不必恐惧。”
晏凌说:“无论如何,我会保护你们活着出去。”
“请恕我无礼直言,但我们该如何相信您?”
岑知冷静说:“大阵将成,您为阵眼,意味着我们所有人的命握在您的手上,如果您临时倒戈,那我们——”
“不会。”
晏凌说:“我不会倒戈。”
“有人费心把我叫过来保护你们。”
晏凌垂眸,指尖缓缓摩挲手腕的绿珠串,半响微不可察叹了口气。
她是吃准了他。
可他就是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他说:“我不会让她失望。”
——
林然躺在床上,看着小红尾巴遛鸡。
妖主把她囚在这里,四条大红链子拴上,锁了宫门好几天没个人影,然后前两天,突然把红尾巴连俩鸡仔一起扔进来。
林然不知道他把这三个留给她,是让她解闷,还是让她一起炖了补补身子。
林然本来是想后者的,毕竟她真的很想物理意义上地扒了妖主的毛。
但当她拎起小红尾巴的时候,这家伙儿叫得比旁边两只鸡都惨。
林然:“……”
所以就变成现在这样,林然在床上躺尸,小红尾巴兢兢业业遛鸡,时不时还要过来跟她炫耀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
“哒哒哒”
“哒哒哒哒”
林然双目呆滞望着一蹦一跳拽着鸡仔到处蹿的红尾巴,对天一叹气:“连尾巴都比我有活力。”
天一:“…你可以下去接替它。”
“那还是算了。”
林然果断拒绝,翻了个身,顾影自怜:“我的生命已经是一潭死水,没有希望了,就让我静静地躺一会儿吧。”
天一心想,你丫都静静躺快一个月了!皮都快黏床上了!
“不会的。”
天一感受着外面越来越逼近的急促脚步声,对她说:“你的高o潮迭起马上就要来了?”
林然:“??喵喵喵?”
门猛地被推开。
“那个谁那个谁!”
喜弥勒标志性的尖细嗓门响起:“陛下要见你!快快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