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涟伸手拂了拂她披散的长发,嬷嬷曾说过,头发越软的人,心底也最是柔软,“语嫣,须知咱们生在这个世道,虽如今看到的都是些丑陋不堪的事,遇到的都是坏心肠的人,但我们也要相信这世间还是有真善美的事情存在的。”
“而且,有些人对你好也不是非得就要求你回报的,譬如大姐和映之,我们便是你一生都可以依靠的人,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熟知以后不会遇到比家人对你还要好的人呢!”
眼看着语嫣就要辩解,祁涟微笑着阻止了她又接着道,“别急,所以我们也不应当对所有的事情都报着消极的态度,要知道寻常度日,还是有许多值得期待的事存在的。以后你会知道,这世上会有真心以对的家人,也会有相见恨晚的挚友,不要因为一时的沮丧而丧失咱们对美好日子的期待。”
语嫣似有所悟地点点头,毅然说道,“大姐,你和映之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此刻的语嫣或许还不太了解祁涟某些话的意思,但今晚的这场谈话却在她心底里铭记了许久。
姐妹俩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话,直到月上中天,祁涟小打了个哈欠,语嫣瞧着也是睡眼迷蒙,姐妹俩方才入睡。
自从两姐妹谈过之后,语嫣平日里说话做事便自然了许多。
......
若说一个漂泊的灵魂,还魂到一陌生的身体里第一要紧的事是什么,那估计人人都会认定是要弄清楚原主的生平了。
要说祁涟也算幸运,一到这身体里那衡语璇的记忆便往她脑子里钻,不至于冒出些惊人之语叫人当了妖怪烧死。
可不幸的是,这小娘子没什么大的造化。
生在一贫苦人家,从小听到看到的都是些家长里短、鸡零狗碎之事。
要说说当今的世道局势,那龙椅上坐的又是何人,这位姑娘大约从出生起便没思考过这问题,脑子里真是空空如也。
偏偏身边又只有两个更加年幼的弟妹,之后到了山匪手里也没得到些有价值的消息,因此这么长时间以来,祁涟对如今的形势可谓是两眼一抹黑。
眼下到了祈城,祁涟便终于有了机会打听清楚了如今是何年月,世道又是个怎样的世道。
却原来,此时距离她死的那一年也不过堪堪才过了十一年的光阴,如今的乾国也不过建立十年而已。
而当今圣上,正是当年大夏的镇国大将军——贺正。
如今这世道,虽称不上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对比她父皇祁云崇在位那几年,坊间的形状可真是有了大大的改善。
在祁涟这几日的探听里,多数的百姓对如今这位圣上行事都是推崇备至的。
十二年前,由于玄正帝的昏聩无能,官府的苛捐杂税层层盘剥,加之国内连年的干旱,下层的百姓日子过得十分艰辛。
许多百姓因吃不起饭被活活饿死,有些州县甚至出现了剥树皮而食这样听来骇人听闻之事。
草木俱尽。
饥荒之极,为了活下去,许多百姓不得不铤而走险沦为强盗。
那些同样流离失所的百姓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在四野游荡,运气好些的能到个临时遮风避雨之所,而那些苦命的遇到些山匪强盗便立时做了刀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