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来说,祁涟不过一偶然识得的小娘子,虽同雍城里其他的许多官眷贵女性子不同,但元昊辰也从未从她身上联想到那男女之事身上。
随喜看见自家公子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心里十分失落。
今日看见祁涟,本以为公子是开了窍,可这会儿看来,公子对待那女郎和他那些爱慕他的表妹们也无任何不同。
……
“祁涟,你可真是让我们好找!”
那厢,施家两姐妹听仆从来禀说祁涟已经找到,于是匆匆赶了过来。
施玉瑶身后,施湘雯也是一脸的焦急模样,“祁涟,你去何处,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可是遇见什么危险了么?”
祁涟脸带歉意,“对不住两位姨母,我去找风筝迷了路,方才找了人问路,回来这才迟了的,让你们担心了。”
看两人面色焦急的样子,想来她们心里也实在是担心她的。
“无事,就是你久不回来,我们担心你出什么事,现下既然回来便好了。”施湘雯道。
“是呀,本不是你的错。清荷那小丫头竟敢将你抛下一个人跑去买糖吃,我已狠狠地罚了她了。”施玉瑶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祁涟帮她去找风筝也不会迷路的。
清荷又是她的丫头,却敢抛下主子一个人走了,若是让旁人知道了,难免会说她治下不严。
施湘雯也嘱咐她道,“祁涟以后你出门可一定要带着丫头,有什么事也好叫人回来传话。”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下,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是呀,我怎么没看见你身边的丫头呢!是二姐姐没给你配丫头吗?昨日出门我便没见你带。”
祁涟面露难色,施雪柳是给她的萃玉斋分了两丫头不错,可云香和云霞两个实在不是可用之人,所以祁涟有时宁愿自己不方便些,也不愿意带她们俩出来。
使唤手底下的奴才最忌讳的便是不忠心,不听话,恰巧这两个丫头都占了个全。
只不过,这话却不好当着施湘雯和施玉瑶的面说出来。
“母亲当然给我的院子里配了丫头的,只不过今日语嫣身子有些不好,我便让她们留在家中照顾妹妹了。”
两人遂也不再过问。
今日这事算是过了,眼看着夜幕降临,三人也无心游玩,匆匆收拾回了府。
……
左脉之在兮娘那花楼里度过了大半日时光,直到街上的灯笼都亮了起来方才离开。
出门子的时候,身上沾染了不少女儿家身上的香粉之气。
等他上了马车,第一件事便是将身上那件衣服给换了捏着递到车帘之外,“拿去烧了。“
也未听见车外有脚步的声音,那衣服一会儿便消失了踪迹。
此时,那人探听来的消息早已放在了小几之上。
他扫了两眼,便将那纸折成了小条,用油灯点了,烧成了灰烬。
左脉之正靠着车壁小憩,马车忽然一沉,左安那张憨厚的脸就出现在车帘之后,“公子,听说今日衡大娘子受伤了,您还看见她了,没事儿吧!”
左脉之眼前又浮现起元昊辰同祁涟离开的背影,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一个大活人能有什么事,何况今日永宁侯世子也在,他武艺高强,又怎会出事呢!”
只不过,未曾想到如今这城里的治安竟差到这般地步,连那些跑江湖买卖人口的拐子也敢到这城里来撒野了。
左安听见祁涟无事便好,只不过他总觉得公子方才这话里有股酸味,“永宁侯世子?元昊辰,他怎么又和衡大娘子扯上关系了。”
居然有人连公子的墙角都敢挖,真是是可忍熟不可忍,左安心道。
左脉之自然不可能为左安解释什么了,他身边的事大多都是左安在处理,过不了多久他也会知道的。
“今日刑部那边送进去几个人贩子,你去关照一下,让他们在里面不要过得太清闲了。”左脉之眼中闪过一道利芒,淡淡吩咐道。
左安虽不知那几个人贩子怎么这么倒霉触了他家公子的眉头,但也不敢多问,匆匆去了。
公子面无表情的时候,左安最是心惊胆颤。
……
好不容易熬过了接连三天的踏春活动,施湘雯几个便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惊到了。
施萃华被许给了南边的一个商贾,下个月便要出嫁。
对于一个身在世豪之家的贵女来说,嫁给一个商贾那绝对是最为耻辱之事。
商贾低贱,这是她们从小便听闻的事。
以前几个只知玩乐的闺阁小姐,第一次知道这流言的可怕。
而左脉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能决定一个女子的一生。
施玉瑶更是接连几日魂不守舍,“真没想到五姐姐这样快就订下了人家。若我一天被众人厌弃,会不会也同五姐姐一样,随便便将我指了人,且还是那样远的人家。”
施萃华如今不过十四,虚岁十五。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家中娘子都是精贵的。
虽有些会早早地便订下亲事,可家中的长辈疼惜,都会留到十六七八上下才会出嫁,绝不会像施萃华这桩婚事一般草草了事的。
虽她心中觉得这样对施萃华实在残忍,可也不敢同她求情,只怕她一去求情,家中也就这样将她随随便便嫁了。
这一刻,左脉之一向在她眼中神明一般的形象都染上了一层阴翳。
施湘雯见她那样忙劝道,“怎会呢六妹妹,三婶那样心疼你,绝对不会让你未来的日子不好过的。”
施湘雯也是第一次认识到人言可畏这几个字的真正含义。
她们这样人家的女子,虽平日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她们既然享受了常人不能享受的,难免就要多付出些什么。
甚至她们的人生,有时也不是自己能掌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