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立轩饮了口酒,脸上笑容既克制又期待。
左脉之话音刚落,就有乐曲响起,那乐曲不似中原的曲调,有种奇怪的旋律,节奏活泼鲜明,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欢快。
便有两名头戴面纱,戴着闪亮首饰、身材高挑、美若天仙的女郎鱼贯而出,伴着曲调在堂屋之间妖娆地扭动起来。
衡立轩哪里见过这般香/艳的场景,那两个异域女人虽用面纱挡着脸,可身上露出的皮肤比遮住的还多。
肌肤雪白,丰xiong细腰,特别是那腰腹间的一抹雪色,加上肚脐之间璀璨夺目的红宝石脐环简直要晃花衡立轩的眼睛。
不过他眼神之中虽有欣赏,但却未到失神之态,甚至其间还有心情与左脉之谈论一下如今时常在乾国出现的胡人。
于是左脉之一瞥便知道了,这位衡大人不喜欢这个调调的。
他使了个眼神,那两个异域舞女便很快退了出去。
立刻又有两个小丫头抬着一扇屏风进来,放在窗户和圆桌之间。
窗外皎洁的月光洒落进来,将窗柩之上的树枝影子也投在了上面。
一位身形窈窕的女子,婀娜款款地抱着琴坐到了屏风之后,她的影子投落在白色的屏风之上,显出惊艳的轮廓。
轻拢慢捻,琴声骤起。
乐声松沉而旷远,让人起远古之思,吟猱余韵、细微悠长,时如人语,可以对话,时如人心之绪,缥缈多变。
这女子的琴技高妙,不过寥寥弹奏几段,便已让周遭之人完全沉浸其中了。
而琴声响起之后,衡立轩就无心与左脉之攀谈了,一双眼睛紧锁着屏风之后的女子。
过了许久,随着琴曲的结束,那女子缓缓起身,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
“妾身明月,见过两位郎君。“声音也是柔媚天成如同天籁。
女子侧挽的发髻间缀着花朵,几缕青丝自然地垂在饱满的脸颊边,增添些许柔情;流转的眼波里有试探、有惊讶,但更像黑洞直把人吸进去,眼角那颗泪痣尽显风情;朱唇轻启,似笑未笑,透出来的是婉约大气。
左脉之视线扫了衡立轩一眼才看向明月,“娘子的琴技不错。”
明月抬眼看了左脉之一眼,脸上没有寻常女子得了赞赏般的欣喜,颇为平静地笑了下,“公子过誉了,与公子相比妾身这点微薄的技艺实在不算什么。”
衡立轩也是听人说过左脉之擅长音律这事的,不过他从未亲耳听之此刻也就无从比较,不过明月一介风尘女子,她的琴声之中却没有风月场之中惯有的靡丽,却有一丝风骨就让衡立轩刮目相看了。
他看了明月一眼,“娘子能否再弹一曲。”
明月水汪汪的大眼又转向衡立轩,唇边荡出一模勾魂摄魄的笑容,微微俯身应“诺”。
衡立轩被那缠绵的眼神拂过,呼吸竟然有些急促,心跳比平常都要快了几分。
他不自然地端起面前的酒盏,像是在掩饰什么,可那眼神却什么都暴露了。
明月抚琴时垂着眼不为周围所动,大红大紫的衣裙在她身上,反倒衬得她妩媚又清冷。
她的美是一种艳而不俗、媚而不妖,把端庄与风情两种看似矛盾的特质完美融合,始终不疾不徐,从容不迫。
衡立轩看得如痴如醉。
左脉之笑笑,找了个借口,知情识趣地退了出去。
这处院子的主人无人知晓,但却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
其间的女子大多都是些前朝官员和如今那些犯了事的官员家眷,这些女子本就出身大家族,就算是一朝沦落,可身上的才情和气质却不会随着他们家族的败落而消退。
反而有些女子遭逢大难,身上更多出了一些岁月洗练沉淀之后的气质,这便是那些出身底层的女子比不了的。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所以这些女子,可不是讲究靠美色打动男子的,而是要长久的依靠。
而这里的主人,也靠着这些女人,在乾国官场之下串起了一张无形之网。
“公子,这衡大人……?”一见左脉之出来,左安就迎了上来眼神带着询问。
左脉之对他点了点头,左安就什么都明白了。
“啧啧,看来这明月娘子还是厉害呀!”左安又朝那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转脸又换上了一丝可惜之色。
这明里暗里的垂涎明月娘子的人可不少,却就这么便宜了衡立轩了,“公子,这会不会有些大材小用了?”左安问。
本是为那些大人准备的,最后却给了衡立轩这个四品小官。
左脉之淡淡道,“有用无用不是看现在。再者说,明月也帮我们这么多年,是时候给她找个归宿了。“
时光荏苒,很快就到了五月。
这期间国公府风平浪静,施萃华的事情也再无人在城中提起,早就被人忘了个干净。
反而施家两姐妹的人才相貌到像是一阵风一样地,传遍了这城里的大户人家。
且连着来了好几家想要与施国公府结亲之人,只不过都被施老太太挡了回去,如今这些人她倒是暂且有些看不上。
最近城中闹得风风雨雨的又是另一遭事了。
前些日子,皇帝派了三皇子贺琪去陇西赈灾,朝堂之上众官员都以为这便是中意三皇子继承大统的意思。
施老太太和施国公心里还暗自欣喜了一段时日,却不料自三皇子去了陇西之后,皇帝又陆续给剩下的几位皇子都派遣了差事,且颇为重要。
这样的一番举动,让那些准备投靠三皇子的官员们顿时打消了想法,却也更加摸不着头脑。
局势如此地不明朗,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本来暗潮汹涌的朝堂,水又被搅得更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