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隔壁之人都是些跋扈惯了的公子哥儿,说话声调略高,叫他们不得不听了次壁脚。
这听得时间长了,隔壁几人的身份他们也寻摸出了一些,为首的应是那安阳伯家的小儿子宋学章,其余几个都是他平日的几个跟班。
不过今日他们还应还带了其他人前来,其中一两人的声音很是陌生。
他们几人虽自诩纨绔,但其实也都是自我调侃之言,平日里都有自己的正事。可安阳伯这家的小公子那可是真正的纨绔了,仗着家中父兄的宠爱,平日里一点正事儿都不做,只知招猫逗狗,吃喝piao赌样样精通,是平康坊里的常客。
这会儿喝多了几壶烂酒,隔壁就吵嚷起来,这个说前日赌钱赢了多少,那个又说睡了几个姑娘,都是些实在不堪入耳的话,偏他们还觉洋洋自得。
太常寺卿家的二公子对此种吵闹有些不喜,止不住地皱了眉头,放下酒杯对几人说,“隔壁那几个人实在是闹得有些不像样,我去让他们闭嘴。”
安阳伯虽是皇亲,可手里却没有实权,不过是个闲散的伯爷,他们几个家中父兄都是有实权在手的,自然没有将宋学章这人放在眼里。
旁边崔晔也站了起来,眼神看了一眼倚窗独酌的左脉之才道,“我与你同去吧!”
二人正欲动作,就听隔壁雅间里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吐字不太清晰,听着是有些醉意了。、
“你们可都听说了那南烛公子在朝堂之上求皇上赐婚的事吧!”
此话一出,不止隔壁雅间里安静了一瞬,他们这边正欲出门的二人也停下了动作,屋内之人纷纷眼神下意识地看向左脉之。
隔壁之人可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正主就在旁边,一听南烛公子的名号,隔壁安静一瞬之后立马又变得嘈杂起来。
几人清晰地听见中有一人笑说道,“此事我们自然知晓了,南烛公子在朝堂之上亲自向陛下求婚礼部侍郎衡大人的千金,此事在雍城可谓人尽皆知。晓煦兄初来雍城,怎么会提起此事呢?”
只听见方才那人似是轻蔑一笑,语气有种高高在上的意味,“哈哈,什么南烛公子,还不是捡了我不要的女人。”
两处雅间又为之一静,左脉之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一点点地收敛了起来,姿势也从斜倚变成端正地坐在临窗的榻上,态度认真起来。
“晓煦兄此话怎讲!”隔壁又有一男子道,“莫非你与那侍郎府上的娘子曾有过什么?”
男子话音刚落,隔壁雅间之内就响起了嘻嘻哈哈的笑声,甚至有人催促着那被称作晓煦的男子继续讲。听左脉之的闲话他们可是太感兴趣了,没曾想名满天下的南烛公子也曾有捡人家不要东西的时候。
说着又是劝酒又是恭维地,直把那叫晓煦的公子哄得满脸潮红。什么时候见过这群雍城里的贵公子们这么讨好的样子呀,不料他不过才说了两句,居然就让他们这么捧着他了。
这也实在怪左脉之平日里眼高于顶了些,以往曾有一次那宋学章向左脉之敬酒,结果被他给无视了。
宋学章自小备受父兄疼爱,在家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受过这般轻视,自那次以后就把左脉之给记恨上了。这会儿听见那么清高一人的丑事,心里自然异常愉快。
那名叫晓煦的公子也是个被酒色壮胆之后,又爱在别人面前显摆,经不住别人的一番恭维,他这会儿就根本顾不上事实的真相到底是如何的了,只要能让这些天子脚下长大的公子哥儿们高看他一眼就行了。
他接过旁人递过来的酒盏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嗨!那衡侍郎家的小娘子长得普通得很,我曾见过她的一张小像,还不及朱颜娘子的十分之一呢!”
朱颜娘子正是今日作陪在宋学章身旁的那位花娘,她与宋学章是老相好了,每次来宋学章都是让她作陪的,自然也在这花娘身上花了不少银钱。
听那人说南烛公子未过门的夫人竟还长得不如自己,自负美貌的朱颜立刻“咯咯咯”地笑起来,“唐公子你可真会打趣奴家。”
真是酒意有些上头,唐晓煦痴痴地看了朱颜一眼,河西那地可没有似朱颜娘子这般水灵的女人,果真还是雍城天子脚下,钟灵毓秀的风水养人呢!他心中不禁想到。
回神之后遂又接着道,“我可说的是实话,朱颜娘子姿容绝世,有如世外仙姝,人间难采呢!”
跟着宋学章,朱颜娘子他们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了,觉得也就那样,这雍城里容貌绝世的贵女不在少数,她根本还排不上号呢!果然是小地方来的人,见着个女人就走不动道了。
于当下的这几个纨绔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左脉之与那衡家娘子结亲之事的详情,虽心里鄙夷,可面上却还得暂且捧着他。
朱颜娘子脸都要笑得僵了,那唐晓煦才接着自豪道,“各位兄台也知晓我出身河西唐氏,祖上曾出过好几位太师。如今施国公夫人正是我的姑母,表姐正嫁给了衡侍郎。”
他又呷了一口桌上酒菜,“去年表姐便想将那衡大娘子说与我做夫人,因她勉强在学馆之内混了个‘诗绝娘子‘的名号,我母亲才勉强觉得她能够得上我唐氏的门楣。本想答应下来,可之后我又听说那娘子出身乡野,根本就不是在雍城之中长大,且观那小像长相又颇为粗俗,我可实在不愿答应这门婚事,于是便让母亲回拒了。竟然未料到闻名遐迩的南烛公子竟看上了她……”
他口中轻视之意很明显:“可实在叫人难以置信。”连带着心中对左脉之都有了几分不屑。
祁涟本就不是个爱交际的性子,何况这世道对女儿家的要求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场的这些人里自然也就没人见过祁涟真实的样子。唐晓煦这么一说,他们就真以为祁涟是个长相粗鄙的女子。
不仅是隔壁的雅间之人哄堂大笑起来,就连这边屋内几人都有些怀疑。听那人说得信誓旦旦,他们都不禁怀疑左脉之是不是真的看上了一个无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