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谨慎地给出结论:“病人和以往并没有明显区别,苏……苏醒的几率非常小。”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他额头上的汗水肉眼可见的往下滑,浑身紧绷,生怕琴酒有什么反应。
琴酒对黑泽久信的情况并没有感到意外,他脸色都没有一丝变化,看着躺在床上的弟弟,忽然问了医生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是医生,那应该是唯物主义。”
主治医师呆了两秒,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斟酌了好一会儿,选了一个可能比较附和琴酒想法的回答:“是的,但是我也同样相信奇迹的存在。”
琴酒冷笑一声,吓得医生一哆嗦。
“你可以走了。”
主治医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跑得很快,但是带上门的时候还是动作很轻,没敢发出噪音。
琴酒看着黑泽久信越长越长的头发,有些烦躁。他当然知道植物人苏醒的几率很小,但是总不能让弟弟就这么去死,或者被组织的老东西给抢走。
琴酒脸色阴沉。不醒就不醒吧,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但他不明白的是,黑泽久信都躺了五年了,他早就愤怒完了,怎么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精神出问题。
琴酒口袋里的手机在疯狂振动,他没有理会,不算温柔地摸了把黑泽久信的头:“我下次再来。”
他其实没有必要来这么一趟,冒着风险来这里是临时起意,但是琴酒也确实很需要确定黑泽久信的状态,也是为接下来往这里塞人做准备。
“琴酒先生。”令人讨厌的利口酒敲了敲房门,推开了门却没有进来,站在门口,恭敬地提醒他,“时间到了。”
琴酒站起身,拿出手机回邮件,看都没有看利口酒一眼。
伏特加在别墅外等着,看见琴酒这么快就出来了很是意外:“大哥,怎么……”
琴酒上了车,意味深长地说:“那一位找我,等下你自己回去。”
伏特加点点头,嘴里嘀咕:“原来反应这么快点吗?”
琴酒轻蔑地说:“因为这里面有一瓶令人反胃的利口酒,大概是上报了。”
伏特加没有听过这个代号,有点惊讶:“利口酒?”
“研究组。”琴酒只说了这三个字,伏特加就迅速明白了。大哥对研究组的人一向深恶痛绝。
那一位说是找他,但是琴酒知道那一位极少亲自出现,尤其是在五年前黑泽久信出事之后。说是找他不过是让他找个没人的地方发邮件,或者让人带话。
[你似乎前几天才去看过你弟弟。]
[今天去是看他能不能醒。——琴酒]
[情况如何?]
情况如何你不是最清楚吗?琴酒撇撇嘴,懒得再玩拉锯战,直接道出自己的目的:[老样子。BOSS,我希望安排托卡伊进去。]
这一次的回复速度慢了点,不用想也知道是去查托卡伊的信息了。
[托卡伊,松清凌太,黑泽久信以前的朋友。他身边需要一个朋友。]琴酒继续发着邮件。那一位信不信是另一回事,反正让托卡伊去黑泽久信身边的也并不是自己,那一位就算要查也查不到。
[我让人去查,迟些时候再安排。相信你也不希望你弟弟再次受到伤害。]
果然,那一位对于黑泽久信的安全情况可能比自己还要重视。琴酒早就有预料,对此并没有异义。收起手机,他有规律地敲着方向盘,思考这几天的收获。
那一位老了。琴酒摇头。变得越发多疑,却又自信傲慢。他仅仅是打破了一个月看望一次的常规,就迫不及待地邮件上门问情况,丝毫不掩盖。也不知道是过于自信还是过于多疑。
也有可能是我装得太好。琴酒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勾出一个扭曲的笑。毕竟有些东西那一位永远不会懂。
自杀或者是给琴酒一子弹,景光本可以在得知自己身份暴露的那刻就拔出枪自杀,却因为屏幕上另一个名字而犹豫迟疑了。
琴酒已经说出了他的真名,还知道了哥哥的存在,很可能组织的人已经去到哥哥身边了。
哥哥的处境很危险。
景光目光逐渐变得狠厉,带上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决然。无法遏制的怒气和恐惧像火一样烧了起来,他抽出了枪。
黑泽久信丝毫不慌,笑了笑,把屏幕往下滑:[别紧张,你的哥哥现在还很安全。而且我如果要动手,你已经是具尸体了。]
现在很安全。景光注意到了这个词,立刻明白了琴酒的意思,他是在要挟自己。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琴酒到现在还没有动手,自己身上有什么组织想要得到的东西吗?
不能就这么自杀,景光立刻判断了情形,他的身份已经暴露,现在需要在意的不是自己,而是该如何把这个信息往外传,以免zero和哥哥受到伤害。
景光尽力不去想哥哥现在会不会已经被组织的人包围,他冷冷地问:“你想做什么。”
先弄明白琴酒的意思。
黑泽久信猜他是暂时放弃自杀了,也就把放在伯莱/塔上的另一只手移开了,给他展示最后一句话:[我和你是一样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景光一懵,大脑当机,恐惧和痛恨如潮水一般消失,下一秒怀疑和难以置信上涌。
黑泽久信收起手机,假装听不见脑海里琴酒的致命连问,轻快地和景光说:“不管怎么说,我建议你不要把手机放在胸前的口袋。”
景光又是一怔,下意识摸了摸手机,琴酒是怎么看出来的。不对,这真的是琴酒吗?确定不是什么人伪装的吗?
今天的经历太过于奇妙,景光一时被这个打扮反常、行为古怪的琴酒弄得不知所措,现在心情复杂,完全没有觉得自己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只有满头雾水和满腹疑惑,暗暗提高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