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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1 / 2)

在自由滑上把分数追回来,这话说得容易,做起来其实很难。

自由滑的时长是短节目的两倍,对体能消耗却远远不止是两倍那么简单。

先不说自由滑里比短节目多出不少的旋转和步法。

光是跳跃一项,按照最新赛季的技术手册规定,就要有一个三连跳,两个二连跳以及四个单跳。

数量上可比短节目要求的两个单跳和一个连跳多出了一倍还多,是对体力的巨大消耗。

但体力还只是一方面,多出来的跳跃数量要求其实也会对选手心态造成不小的影响。

原因么,也很简单。

跳跃多了,整场节目的跳跃失误率也会随之增加。

一旦有一个跳跃失误,就可能会对选手的心态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严重影响接下来的比赛。

只有极个别心态好的,才能不受影响地完成一整套节目,得到观众们的欢呼与鼓励。

而跳跃失误,在赛场上是非常常见的。

常见到一场比赛下来,如果没有失误,才会惊掉观众们的眼珠子。

就连前世技术臻至巅峰的凌燃都不能百分百保证自己的跳跃不出一点问题。

凌燃一直在追求完美。

为此,他可以一整天一整天地泡在冰上,只是为了死磕某种跳跃的成功率。

但他到底是人,不是神。

有些不完美的,对他来说难以掌握的跳跃,例如3f,至今都还是他的短板。

就连一向掌握比较好的3lz,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失败的可能,他的3lz成功率很高,但绝没有达成百分之百的高度。

没有任何一个选手能保证,自己能零失误地完成所有已经掌握的跳跃。

赛场上从来都有无限的可能。

无限失败与无限成功的可能。

但这才是竞技体育真正的魅力所在。

如果在掌握跳跃之后,就再也不会出现失误,那比赛的不确定和挑战性一定会大打折扣。

没有挑战性的比赛,那还能叫比赛吗?

那还有什么看头!

再说回跳跃。

自由滑对跳跃的要求绝不止是数量增加那么简单。

裁判们渴望看到选手展现更多的实力,譬如更多种类的跳跃。

这一点,也诚实地反应到了分数上。

连跳虽然是按照各个单跳加和来打分,但这并不是说,跳跃可以完全依据选手自身的优缺点自由组合就好。

要不然,如果有某个奇葩选手只掌握了最低级的两种跳跃,也就是s跳和t跳,一整场下来,只跳这两个绝不会出错的跳跃,那不就可以钻空子,从分数上就碾压那些挑战极限却失败了的选手了吗。

那也太没意思了,比赛的观赏性也会大大下降。

国际滑联也考虑到了这点。

为此,发布的技术手册里,关于跳跃部分的强制规定是:一场比赛下来,选手完成的三周和四周跳里,只有两种跳跃允许重复,次数为两次。而在这两种可重复的跳跃里,只允许有一种四周跳。

其他重复的跳跃是不计入分值的,甚至可能占用一个跳跃的位置。

这是逼着选手们去挑战更多种类的跳跃。

跳跃数量多,种类多,难度呈指数级提升,对选手的节目技术水平呈现力要求就更高了。

所以一直以来,自由滑才是花滑男单比赛里的重头戏。

是决一死战的最后战场。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短节目被压分失利后,凌燃才没有灰心丧气,而是很快将目光集中在接下来的比赛。

他一直都知道,裁判组更青睐m国土生土长的选手,自己很有可能被压分,也一直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短节目失利,那就在自由滑上追回来!

他不相信自己千锤百炼打磨出的节目,在评判标准更严格的自由滑里,会拿不到令人赞叹的分数。

自由滑的要求越难,他反而对自己越有信心。

更何况,这一次裁判组虽然发了水,但梁侨的分数也只压了自己不到一分。

这说明什么,说明裁判组并没有肆无忌惮地打压自己。

他们还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

亦或者说,自己还没有强大到要让他们倾尽全力,打压自己的地步。

那这就是他的机会。

凌燃思索着这些,一路沉默地回了住所。

薛林远的心情也低落,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安慰徒弟。

吃饭休息之后,凌燃再度回到训练馆练习。

冰场里,练习的人不止他一个,其他不少选手都在。

原本他们还在专注自己的训练,但长相身形都格外吸睛的华国少年一进来,他们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这可是险险拿到短节目第一的凌燃!

跟凌燃不熟的选手们小声交谈着,时不时就投来热切的目光。

谁不知道梁侨的分数有水分,凌燃才应该是实打实的第一,是裁判们黑掉了他的成绩!

第一啊,谁不想多看一眼?

只不过,他们原本还以为凌燃要低落一阵呢。

毕竟凌燃在短节目表现得那么完美,甚至clean了全部的编排,却还被压了分数,遗憾地与第一失之交臂。

这事搁谁心里不难受?

搁谁心里不愤怒?

换了个心理素质不好的,说不定都会失望气怒到当场退赛。

就算咬着牙忍下来,肯定也会愤愤不平到根本没法继续训练。

却没想到这才下午,凌燃就来了冰场。

少年脸上神色淡淡的,就跟没事人一样,甚至很快就专注地投入到紧张认真的训练之中。

这心理素质,也太强大了!

所有选手们心里都浮现了这一认知。

同时也都在心里一激灵。

怪不得人家能滑得这么好,就冲这个心理素质,凌燃就是这个,他们在这里比划了一个点赞手势。

就有人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打个招呼。

这么优秀的人,他们真的很想认识。

也不求能跟凌燃深交,单单让他出现在自己的朋友列表当个点缀,都让人备受激励。

可凌燃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专心致志地热身,上冰,对他们充满热度的眼神没有丝毫想要理会的意思,显然并没有要跟他们交谈的打算。

那还是别打扰他了吧。

凌大概是很想在自由滑里夺回被偷走的荣耀。

哇,突然就对明天有了期待!

真希望凌能在自由滑上狠狠打肿那个梁侨和裁判组的脸!

年纪不大,仍然坚定不移地相信邪不压正的青年组选手们期待万分。

他们最讨厌这种不公平的事。

谁不是起早摸黑,十年如一日地磨砺技术,才终于有资格站到世青赛的赛场上。

就冲这份辛苦,谁不想拿金牌,谁愿意被那种得到裁判偏爱的水母压在头顶上?

那可真有够憋屈的。

但只有绝对强大,碾压式的实力,才能彻底打破这种不公平的遮蔽。

凌应该也是这样想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定是憋足了一口气,要在明天的冰面上大放光彩!

不少选手被凌燃的经历和自己的猜想鼓舞到了,他们埋头继续训练,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时不时就瞄过来几眼。

没办法,凌实在是太耀眼了,昨天亲眼见识过凌燃短节目的选手们如是想。

训练起来都更带劲儿了。

他们也想像凌一样优秀!

冰上热火朝天的情形惹得场边负责观望的教练们都乐了起来。

自家的小兔崽子好像认真起来了。

他们的目光也落在了凌燃身上,显然是猜出了原因为何。

但心里却没有那些小选手们乐观。

裁判组掌握着分数上的生杀大权,他们是铁了心要水分,想把金牌送给梁侨,如果想要破局,凌就必须有打动所有人,让裁判组再不敢在明面上压分的大杀器。

凌燃有吗?

他们不由自主地想到前不久看见的那个还会摔倒的3a,在心里摇了摇头。

其实银牌也不差,毕竟有眼睛的人都会知道,凌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真正的无冕之王。

说起来,凌的教练是谁来着,真想认识一下!

能教出能力心态都这么优秀的运动员,他一定有特殊的心得体会,交流一下,自己说不定能学到很多。

所以在场边观望的薛林远和秦安山很快就收到了好几张主动递来的名片,面面相对都有点哭笑不得。

说起来,徒弟太过自律,心态也足够好,根本不需要他们这些教练操心,也就是偶尔指点一下技术问题,再做好幕后辅助性的工作。

薛林远跟那些教练一一握手,看见曾经听说过的人物向自己抛来橄榄枝,整个人都有点飘。

他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被凌燃一路带飞。

凌燃还不知道自己出色的表现以及被压分后迅速调整好的心态,已经让很多不认识的选手将他视为同龄人里的偶像,就连教练们都在关注他。

他沉浸在空想出的旋律里,压出一个又一个流畅清晰的步法。

也就压根没在意到,不远处,四个小选手站成一排,正有些紧张和担忧地望着自己。

兰斯洛特脚上穿的还是凌燃借给他的冰刀。

他虽然是m国人,但也是日常被裁判们厌弃的对象,所以他自以为自己很能共情到凌燃的感受。

一定是很苦恼,很难过的吧。

自己要不要去安慰安慰凌一下,兰斯洛特满脸苦恼,可他应该说什么?

但不管怎么样,说总比不说强吧?

兰斯洛特脚下轻点,想要滑过去,然后就被伊戈尔一把给扯了回来。

“不能去打扰凌!”

他的语气硬邦邦的。

迷糊的兰斯洛特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傻乎乎地问了句,“我去安慰他也不行吗?”

还是和事佬阿德里安给新加入的小伙伴解释道,“凌是很认真的人,训练时被打扰,一定会生气的。”

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凌燃发火,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很肯定地觉得,凌会生气。

即使未必会对他们发火,但他并不想让凌不高兴。

凌每次训练的时候都那么的全神贯注,被人打断的时候一定会很窝火吧。

竹下川附和地点点头。

这样啊,兰斯洛特难过地叹了口气。

“等凌下了冰,我们再一起去看他。”

伊戈尔闷声闷气,其他三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可这一等,就等到了天色擦黑。

凌燃在薛林远的辅助下继续死磕3a,双肩都被吊杆垂落的带子磨得生疼,但成功率还是不够高。

薛林远帮他解开护具,脸都皱成一团,“要不还是上第二套方案,少了一个3a,但分数其实也没少那么多。”

这话听着就少了点冲劲。

但凌燃其实知道,薛教是想求稳。

3a如果成了,那就是皆大欢喜。

是他登上最高领奖台的绝对助力。

但是如果摔了,有可能反而会影响最终的成绩。

还很有可能会受伤。

再加上,只有进到前二,才能替华国拿到第三个名额。

第三名,只有两个名额。

这是一道艰难的抉择题,好像选哪条路,都会冒着巨大的风险。

凌燃也没有立即回答,他还需要再想一想。

才下了冰,他就被四个小选手团团围住,他们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

“凌/凌桑,你还好吗?”

这有什么不好的,凌燃客气笑笑,“没什么,都已经过去了。”

少年微微含着笑,额头挂满汗珠,像是被水洗过一样的脸颊干干净净,眉宇里连一丝被打压的阴云也没有。

很坦然,很乐观,甚至还很阳光。

看得四个小选手都愣住了。

欸,是他们想多了吗?

凌居然压根没有被打击到?

那他的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

代入自己想想就觉得窒息的四个小选手欢呼雀跃起来,一个个凑得更近。

“吓死我了,凌,我还以为你很生气很难过呢!”

金发碧眼的小少年一个箭步向前,环住凌燃的胳膊,压根没发现伊戈尔盯着他挂在凌燃臂弯里的手很是不满,“凌很累了,你不要烦他。”

阿德里安后知后觉地松开手,“凌,我……”

凌燃摇摇头,替他解围,“还好。”

阿德里安当即就感动得眼泪汪汪。

这个小少年有一颗跟他发色相同的,金色的心,很容易就被感动到。

伊戈尔不满地冷哼一声,但他想在凌心里留一个好的印象,就什么也没说。

自打回到维克多门下,伊戈尔的脾性就开始回温,甚至开始学会替别人考虑。

竹下川就更不用说了,他内敛得很,是真内敛那种,话其实一直不算多。

只有兰斯洛特扭扭捏捏地凑过来,“凌,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约瑟夫根本就比不上你!”

他不是花滑圈的新人,他有眼睛看得出来,梁侨是很强,但跟凌燃一比,他的小瑕疵简直多到惊人。

梁侨跟丹尼尔一个俱乐部教练教出来的,毛病都差不多,顶多算是丹尼尔的加强版,比他多掌握一些高级三周。

凌一定能行的!

兰斯洛特目光灼灼地替凌燃加油。

凌燃接收到对方的眼神,虽然不知道对方的信心从何而来,但还是点了下头,“我会努力的。”

他会打破所有的不公,用自己的实力。

摆脱掉这些黏人的同伴,凌燃一回住所,就头疼地发现双人滑的小队员正守在他的门口。

秦明月都累得蹲着地上了,一看见他回来,就跟小鸟一样飞快地奔了过来,“燃哥!”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就跟受委屈的是自己一样。

祝盛辉在旁边期期艾艾,“燃哥,我们下午有比赛,也是回来才听到消息,不是故意晚的。你,你没事吧?”

“先进来说话,”

薛林远刷了房卡,把几个人领进屋。

他拿着水壶去接水,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嘿,没想到他们家凌燃魅力这么大,居然有这么多人赶着来安慰他。

应该会心情再好一点吧?

薛林远接着水,忍不住地想。

凌燃当然会高兴,接受到其他人的好意,为什么不高兴。

但他也是真的分不出心神来应付这一拨又一拨的安慰,好好地把小哭包和她的搭档哄走后,才松了口气,立即将门关上去换衣服冲澡。

他心里还想着明天的比赛。

如果没有名额的附带条件,他一定会上3a。

他会很果断,没有一丝迟疑。

拿不到冠军,其他的名次对凌燃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但有了名额的考量,他需要考虑的,就不止是自己,还有华国的将来。

多了一个名额,就是多了一份希望。

华国的男单太弱了,多了这么个见识世界赛场的机会,谁知道能不能多发掘出一个好苗子呢。

凌燃在床上刷着梁侨过往的比赛时,顿了顿,看向忙碌收拾的薛林远,“薛教,你会希望我怎么做?”

对方就停住了动作,将熨烫考斯腾的手持式挂烫机搁到了桌上。

少年难得显出些迷茫。

他很想赢得比赛,但如果赌注里加上了华国的未来,他就很难再痛快地做决定。

这是每一个真真正正的华国人的心结。

因为他们爱这个国家。

随时随地打算为祖国做些什么,哪怕要付出牺牲的代价。

这一点,薛林远当然看出来了。

他没有凌燃那么重的心理负担,“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说实在的,临走前,薛林远跟陆觉荣交谈过,对华国男单青年组的情况了解得比一门心思训练的凌燃深得多。

挣回两个,三个名额,更多的是象征上的意义。

华国青年组现在是实打实的断层了,凌燃甚至能碾压完全状态的罗泓十好几分。

就算挣回三个名额,也未必有用,更多的是可以拿名额吊着队里的那些小队员们,鼓励他们奋进。

薛林远笑了起来,“临走时陆教怎么说来着,拿两个是成功,三个就是意外之喜,咱们哪怕保底带回两个名额,也很不错。”

他想到之前的事,叹了口气,“凌燃,别想太多,也别给自己太重的心理负担,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你拿回三个名额,也不一定能改变青年组的现况。”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解冰之难,绝不是多一个名额就能解决的。

“你要是能拿到这次世青赛的金牌,以后再拿到世锦赛,奥运会的金牌,说不定……”说不定能在华国掀起一股学花滑的浪潮。

薛林远没有把话咬死,毕竟这担子太沉重,他们好不容易才让凌燃不去多想,绝不能再把担子全压在少年瘦弱的肩头。

凌燃一直静静听着。

听完之后默了会儿,才道,“我知道了,薛教。”

然后就又低头看梁侨的比赛视频了。

所以是知道什么了?

薛林远抓心挠肝地好奇,凌燃到底上不上3a啊?

他其实比任何人都关心凌燃的决定。

但他早就下定决心不能给凌燃太大的压力,所以就硬生生咬着牙没问。

睡着后就来来回回梦见凌燃在自由滑的赛场上挑战3a成功,一脚把制造不公平的对手和裁判们统统踢飞。

太爽了!

薛林远在睡梦里嘿嘿笑出声,差点流出口水。

凌燃却是刚刚从梦里惊醒。

他又梦见了那面银色的奖牌墙。

甚至还梦见自己前世第一次被压分,比赛后趴在冰面上,丢人到哭得直不起腰。

但这一次,他没有再悄悄起身,偷偷出门熬夜练习。

那样太伤身体了。

少年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再度闭眼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他明天还有比赛,他需要最好的状态。

凌燃在心里默念,极力摒弃脑海中因为噩梦再度升起的杂乱想法。

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做好决定。

他试了,就不会后悔。

凌燃深深浅浅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可能今天比赛加训练,实在很累,没多久,就睡了过去,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餐,他跟薛林远在杨琼光紧张鼓励的目光里上了霍闻泽的车。

昨天半夜,秦安山莫名其妙地腿伤复发,疼得起不来床,已经被连夜送去了医院。

该不会是因为自己被压分的事吧,凌燃心里隐隐怀疑,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秦安山都三十多的人了,还会因为这种事大动肝火吗。

等比赛回来,再去医院看秦教吧,他在心里想了下,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少年已经换好了考斯腾和训练服,新版鸣蝉考斯腾袖角延长出一个扣环,刚刚好可以戴在中指上,扣环上甚至镶了一颗闪闪发光的水钻。

有点像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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