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万宗大比即将在下月开始。
要参加的亲传弟子们训练得都差不多了,日月殿在最后一个月放了假,让弟子们各自回去沉淀经验,准备迎接大比的到来。
如今整个仙宗最引人注目的弟子便是虞若卿、苍寒凌、陆元州和韩浅四人,他们不仅是一个组队,更是有目共睹的大比有力弟子。
有长老曾经建议过让四人拆开,每个人都另与其他亲传弟子组队,这样能最大程度加大玄霜仙宗的实力。
结果这四个人里,陆元州表示听师姐师兄们的话,苍寒凌则淡漠地拒绝这个提议,如果组队,他只想和他们三个人一起,如果不能,他便要独来独往,完全不考虑与其他弟子组合。
剩下韩浅和虞若卿,很明显韩浅是更容易说动的那个。更何况他除了弟子还有另一层的身份,让他应该以宗门为重,不好拒绝。
结果,韩浅谦逊有礼地表示整个小组是虞若卿组起来的,他作为成员,要尊重虞若卿的意见。只要她同意,他便也没有异议。
这个太极打到虞若卿的面前,不等长老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虞若卿已经面无表情地拒绝了。
不论长老们抬出什么要以门派为重,要有团体荣誉感之类的,虞若卿都油盐不进。
她若是其他长老的弟子或许还能说教说教,可偏偏是江元霜的爱徒,长老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没办法,长老也就只能随他们去了。
本来这件事是私下找他们四人协商的,可不知道怎么就被传了出去。
一时间,虞若卿四人宁愿不组队,也不愿意和其他弟子合作的事情便传开了。
大部分亲传弟子这几个月已经完完全全对他们服气,听到这个消息,也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反而觉得强者愿意和强者来往,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也有还没被现实毒打的弟子仍然拿这个做文章,星罗峰的梁康便是其中之一。
他之前因为秘境比试中的做派被人抓了个正着,所以被罚去面壁一个月。
如今还剩最后一个月,梁康也早就被放了出来。他身为金丹中期,自视甚高,所以不屑去和其他弟子一样上课,从未在日月殿出现过。
只不过,如虞若卿、韩浅和苏景泽他们这样年纪轻轻便上了金丹期,是因为确实天赋异禀,千万里挑一。
而梁康今年寿辰正好五十岁,正好卡了万宗大比年纪要求的最高线,而他的这个金丹期,有一半是吃药嗑出来的。
霍修远也吃丹药,但丹药大多都是江元霜亲手炼制的顶级丹药,效用奇佳不说还没有副作用,若是在市场上恐怕会卖到几万灵石,是其他弟子可遇而不可求的。
梁康吃的丹药则是背景不太干净,许多都是从黑市流出的魔界药材,魔界的修炼和各种魔丹本身就比正常修仙者效用进步快,但更容易走火入魔、根基不稳。
而且不只是他,星罗峰的弟子们大多是被永渊长老从凡界带来的,灵根与资质都参差不齐,与其他峰的弟子相差甚远。
许多弟子们为了追赶进度,就会组团吃这类含有魔草的丹药。
这件事也是星罗峰的秘密之一。
整个星罗峰几十个弟子,完全没吃过乱七八糟丹药,一心修炼的人,实际上只有苍寒凌。
尽管这样,梁康还是自视甚高。看到一向隐忍沉默的苍寒凌也敢拒绝长老,还和他那几个‘朋友’一起受所有人的重视,自己这个金丹中期的师兄却毫无姓名,梁康心中便酸气直冒。
“苍师弟如今真是不得了了,为了拒绝长老,连不参与秘境的话都能说得出来。”梁康冷笑道,“你现在虽是得意,好像所有人都捧着你,可别忘了,这是在大比之前。你们这个队如此耀武扬威,若是到时候没有好成绩,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脸面回玄霜来!”
梁康一向蛮横嚣张惯了,这些年他辱骂苍寒凌更出格的话也经常有过,苍寒凌几乎从不会回击或者说话,只会一脸淡漠地离开。
他以为这次也会这样,结果,苍寒凌抬起冰冷的眸子,对上他的眼睛,梁康便不由得心中一个寒颤。
“若整个仙宗只想靠着我们四个维持成绩,我看这第一仙宗的名头不要也罢。”苍寒凌阴冷地说。
“你……”梁康一怔。
“更何况,不是还有师兄的金丹中期吗?”苍寒凌淡淡地说,“如今参加大比的亲传弟子里,韩浅修为第一,师兄修为第二。若师兄的成绩不如他人,恐怕才更丢脸吧?”
“苍寒凌,你!”梁康愣过后便是恼羞成怒,“你敢这样与我说话?!”
苍寒凌对他的怒意无动于衷。
他迈步向前,梁康便下意识向后退去。
梁康觉得在他闭关的这一个月里,苍寒凌似乎变了,变得与曾经的他相比完全不同。
梁康退了又退,小腿肚碰到台阶,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如此退缩,不由得立刻停住了。
可他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对上苍寒凌那双冰蓝色、与普通人族相差甚远的冰冷眼眸时,他仍然感觉到毛骨悚然,好似被野兽注视。
苍寒凌侧过头,在这样近的距离,梁康看到他的瞳孔在阳光下变化,像是漂亮的琉璃宝石,有一瞬间,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苍寒凌的眼睛是纤细的竖瞳,那种异人的精致漂亮的恐怖让梁康后颈的寒毛都要炸开了。
“你、你的封印没有补上吗?”梁康强撑着,他磕磕巴巴地说,“我、我要告诉师……”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
苍寒凌只是冷然地瞟了他一眼,梁康便有一种感觉,好像他随时都会被苍寒凌杀掉灭口。
梁康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他的心脏突突直蹦,大脑因为紧张上涌的血液而有些混沌,这是一个生灵面对危险时最本能的恐惧和僵硬。
然后,梁康听到苍寒凌冷笑一声。
他走了。
梁康双腿一软,就这样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大腿似乎还在发抖。
或许梁康死都不会想通,这十多年都沉默隐忍、似乎很好欺负的混血鲛人,为何短短几个月便会变得像是另外一个人。
……是因为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吗?
另一边,苍寒凌回到了自己一直苦修的冰瀑裂谷里。
相比于星罗峰顶那个谁都能闯进来的寝居,这个冰冷偏僻的、其他人无法忍耐的瀑布后洞穴,才是苍寒凌心中真正安全的避风港。
冰冷刺骨的水汽顺着灵气围绕着他,其实对于苍寒凌如今的身体而言也是寒冷的。
可他仍然坐在窑洞的角落里,让隆隆的瀑布和水流环绕在外,仿佛这样才终于有了安全感。
苍寒凌呆坐了一会儿,他拿出门派玉牌,苍白修长的手指停顿许久,才终于启动了它。
刚刚将内容发过去,苍寒凌似乎便有些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