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娃·麦格谨上
克瑞纳的心情被劈成了两半,尽管不能进入伊法摩尼魔法学校就读得不到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蛇杖木让他感觉遗憾,可是霍格沃茨有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邓布利多坐镇,能够亲眼见到这位伟大的白巫师的喜悦抵消了他心中的遗憾。可是克瑞纳的好心情持续时间并没有超过一分钟,当他正想要对那张做旧的羊皮纸多做些研究的时候,启程前所看到的画面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巨怪!三头犬!八眼巨蛛!濒死的独角兽!邪恶扭曲的黑色影子!
克瑞纳连忙合上了那封信,可是眼中的场景依然没有消散,他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一块有着强烈的巨大力量的红色宝石,那块沉静的宝石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但凡知道它的存在的人,恐怕没有几人能控制住内心的欲望——魔法石,复活石或者说是贤者之石。
《诗翁彼豆故事集》是每个出生在巫师家庭的小巫师幼年时代的必读书目,克瑞纳能够背下《诗翁彼豆故事集》里的每一个故事,他对三兄弟的故事记忆犹新,更是对老魔杖、隐形衣和复活石的传说如数家珍。
克瑞纳曾经不下一百次的询问过艾莉娜和菲利克斯:“这些传说是真的吗?”可是他们都只承认了老魔杖的存在。毕竟,老魔杖也算是格里戈维奇家族和格林德沃家族结怨的缘故。
艾莉娜评价:“盖勒特带走老魔杖其实是一件好事,那根充满了传说的魔杖只会惹来灾祸。只要它一天不消失,围绕它而兴起的风雨就不会真的消弭。”
克瑞纳也曾经问过艾莉娜:“老魔杖现在在谁的手上?”
“谁打败了盖勒特,就在谁的手上。”回答问题的人是菲利克斯:“老魔杖总是屈服于强者,要我说那真是一根无耻的魔杖,它只忠诚于力量,而不是巫师。”
艾莉娜反驳道:“魔杖选择巫师——亲爱的,老魔杖只是惯于选择强者。”
菲利克斯吻了吻妻子的侧脸轻笑着说:“亲爱的,我还以为只有奥利凡德才信这一套,就像沃尔夫迷恋雷鸟羽毛。”
艾莉娜轻笑:“事实上,世界各地的魔杖制作人们成立了一个魔杖研究协会,当然了,鉴于我天分薄弱可没有机会加入讨论的行列,不过祖父常常会说起协会里的事情——他们用猫头鹰交流,毕竟技术高超的魔杖制作人可不能成天闷在屋子里,他们要自己去寻找制作魔杖的材料,并不是每一棵红杉树或者葡萄藤木都具魔力能够制作成为魔杖——所有的材料都必须精挑细选,实际上,祖父说过的,奥利凡德当年为了拔独角兽尾巴的毛还被狠狠的踹了好几回。”
克瑞纳喜欢听艾莉娜说那些关于魔杖的故事,当然了,如果爸爸妈妈没有在他面前流露出情难自禁的爱意就更完美了,每次他们亲吻,克瑞纳都会被迫用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否则菲利克斯就不知道会用飞来咒召唤来什么东西盖在他的脑袋上,克瑞纳记得有一次被召唤来的是农场里的鸡窝!天呐,那里面藏了好几伙跳蚤!为了消灭这些该死的跳蚤,他不得不剃了个光头,被麻鸡小学的同学们笑话了好久。
邓布利多打败了盖勒特,老魔杖只忠于强者,克瑞纳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似乎从来没有人看到过邓布利多使用老魔杖。克瑞纳怀疑那只是邓布利多不为人知的藏品之一,他对邓布利多和盖勒特的那场世纪对决更为好奇。
明明应该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是流传出来的记录却寥寥无几,关于1927年至1945年间发生的事情,几乎没有几个人能窥得真相。那些曾经参与历史进程的家伙,有的死了,有的下落不明,有的离群索居,对那段艰苦的岁月闭口不谈。哪怕是格林德沃家族内部,也没有人愿意去回顾那段惨烈的历史。盖勒特的影响就在于此,他让家族冲上巅峰亦使家族沦落深渊。
克瑞纳曾经问过菲利克斯:“你们恨盖勒特吗?”艾莉娜说过,因为盖勒特当年的所作所为,圣徒们的后裔无论是在德姆斯特朗还是布斯巴顿的日子都不好过,更何况是格林德沃家族的小孩,他们更不会放过。仇恨、厌恶、从众——当其他人想要欺负一个人的时候,他们总是能从贫瘠的大脑里搜刮出各种各样的理由,人类的创造力总是在对欺凌方面有着恐怖的天赋,好似凌虐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领。
菲利克斯对当年在德姆斯特朗的求学生涯不以为意,他的身边有艾莉娜,有单纯的魔法生物们的陪伴,这让他熬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并且在仇人们憎恨愤怒的目光中以极其优异的成绩毕业。但是菲利克斯不愿意让克瑞纳拥有那样残忍的少年时代,时时刻刻要担心会不会有一个恶咒被扔到自己身上,老师们那歪歪斜斜的良心会不会纵容混蛋们的霸凌。
若非还有宛若天使的艾莉娜陪伴身旁,菲利克斯发誓他一定会用厉火烧了德姆斯特朗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黑魔法。
尽管英国处于伏地魔的阴影下,那些愚蠢的英国巫师们在年岁已高的邓布利多的庇佑下张牙舞爪,甚至毫无良心可言的攻击这位强大又可怜的老人。但是格林德沃的影响并未波及到英国,这让霍格沃茨从其他几所学校里脱颖而出。菲利克斯可不会因为邓布利多与盖勒特的绝决斗就有心理负担,克瑞纳5月17日的生日当天,猫头鹰就飞到了霍格沃茨的校长办公室。
“当然不。”克瑞纳想起了菲利克斯的回答,菲利克斯说只有傻瓜才会因为一个人成为了英雄而喜爱他,因为一个人成为阶下囚而厌恶他。“我可不认为邓布利多的处境比盖勒特要好多少。”菲利克斯说:“至少,纽蒙迦德没有愚蠢的政客,他们觊觎权力又惧怕暴露自己的野心,胆小如鼠又肆意妄为,贪婪傲慢又自以为是。”
艾莉娜说道:“你不能因为大家曾经是同学就这么诽谤他们。”
菲利克斯表示:“就因为是同学,我才有幸知道他们是多么糟糕的一帮家伙。相信我,英国魔法部的那群家伙只会比他们更糟糕。”
克瑞纳喜欢听菲利克斯不遗余力的嘲讽各国魔法部、威森加摩、国际魔法联合会等组织,在菲利克斯的嘴巴里那些组织可笑而荒诞,比起做成一件事情他们似乎更擅长搞砸十件事情,菲利克斯曾经十分不客气地评价:“但凡他们能放下巫师的高贵身段,打开电视,看看吵吵嚷嚷的麻瓜电视台,他们就能发现愚蠢、傲慢、古板、陈旧、腐朽其实是对他们的夸赞。”
除了在菲利克斯那里学到了许许多多让艾莉娜忧心忡忡的说话技巧,克瑞纳还喜欢听从他们嘴里偶尔漏出来的片刻过往,或许正是难以看得到全貌,而今日的一切都是由历史促成,克瑞纳才会对那些被迷雾遮住的过往有着难以遏制的向往。他相信一切问题的答案都藏在过去。
从魔法石跳跃到老魔杖又跳跃到菲利克斯和艾莉娜身上,克瑞纳确信自己是真的想家了。可是他都出神半小时了,眼前关于魔法石的幻象还没有消失。
克瑞纳的青筋突突突突地跳动,那些虚幻的画面越来越清晰,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剧烈的头痛。克瑞纳痛得哼了起来,不得不闭上眼睛,然后去按摩那痛得几乎要爆炸的太阳穴。那些曾经只是个虚影的画面越来越扭曲,变成了真实的就像在眼前发生的场景,然后化作熊熊火焰和闪电,立在这狂暴的火焰和闪电之下的是一个男孩。克瑞纳认出了男孩额头的伤疤。
冷汗涔涔的克瑞纳猛地睁开了眼睛,现在是午夜三点。那只被他扣押下来的胖猫头鹰已经打着呼噜睡着了,说好了猫头鹰是夜行动物呢?克瑞纳不满的咂咂嘴,那张来自霍格沃茨的信纸已经被他捏得皱巴巴的,克瑞纳连忙把信纸平整开,他可是打算一辈子珍藏这封信呢,怎么能在学会修复如初之前就弄坏它?
是否要现在就给霍格沃茨回信?克瑞纳决定还是明天白天养足了精神再回信,他回头看了看睡得正香的猫头鹰,决定下楼去给他抓几只老鼠,毕竟老鼠也是夜行动物,在晚上抓老鼠可比白天容易多了。
克瑞纳刚站起来,放在桌上的炼金学徒笔记被他的胳膊肘扫到了地上。看来今天晚上是抓不成老鼠了,克瑞纳有些遗憾的想着,在家里的时候,菲力克斯教过他至少十二种制作老鼠干的方法。克瑞纳只是想如果他能做出老鼠干,说不定能和这只灰色的胖猫头鹰成为朋友。
捡起掉在地上的笔记本,写满了“青蛙”的那一面朝下放着。克瑞纳有一种直觉,他相信自己写的绝对不是“青蛙”而应该是别的什么单词。隆巴顿夫人说得没错,巫师不和青蛙玩耍,只有蟾蜍才是他们忠实的伙伴。
克瑞纳发誓要在这满篇潦草的“青蛙”中找到端倪,他究竟写了什么呢?克瑞纳扭动桌子上的台灯让它光芒大量,拿起一支笔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阅读自己那篇狂躁的书法。除了满篇的“F”和“G”之外,克瑞纳着实难以辨认中间到底是一个字母还是两个字母。但是在困难跟前放弃可不是他的个性,越是神秘古怪的东西对他的吸引力就越强。克瑞纳相信自己肯定经历了一场非正常的灵性体验,而对一位“占卜师”而言,灵性非常的重要,他们常常会带来非凡的启示。
当克瑞纳自我定义为“占卜师”的时候,他的脑袋里猛地跳出来一个词“先知”,克瑞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尽管从小就知道自己遗传到了预言的天赋,可是普通的占卜师、预言家和先知之间有着天堑般的差距!占卜师和预言家都需要借助各种各样的手段才能摘取到未来的只言片语,且那都是启示性的,容易被错误的解读。
但是先知不同,他们灵性蓬勃,他们能够直接“听到”“看到”将来会发生的事情,任何的变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即使是预言天赋代代相传(但是有强有弱)的格林德沃家族,也少有先知。当然了,名气最大的就是盖勒特本人。克瑞纳忍不住猜想,1945决战前夕,盖勒特是否已经预见了败亡?但是反抗命运是人类的天性。
克瑞纳气呼呼地盯着自己的笔记本,他快要被这搞笑的梅林给气死了!说好了要成为一名伟大的“历史学家”,去挖掘藏在历史深处的真相!怎么突然之间就进化成了一个先知?看到未来有什么用?难道是用来逃避的吗?开什么玩笑!格林德沃家族从来不惧怕失败,就算失败,也要败得正大光明!因为能够窥见未来而活成阴沟里的老鼠,那绝非他们的作风!
真烦人!克瑞纳已经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了,他只想快点去抓两只老鼠,然后上床睡觉,可是翻开的笔记本好似有什么魔力,克瑞纳感觉那一个又一个的字母好似蝌蚪般的扭动。哦,不!他们的扭动可比蝌蚪疯狂多了,羊皮纸甚至还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鼓包,就像这些字母变成了一只只真的蝌蚪,要从笔记本里跳出来。
克瑞纳想要合上笔记本,可是这笔记本似乎着魔般的,每次克瑞纳刚把它合上,它就啪的一声打开。克瑞纳再次把它合上,它又啪的一声自己翻开,而那些癫狂又莫名其妙的字母扭动的频次变得越来越剧烈,“刺啦”,克瑞纳甚至听到了笔记本被撕裂的声音!他猛地睁大了眼睛!这笔记本可是他最珍贵的宝物,上面还有菲利克斯和艾莉娜施展的保护魔法,不怕水火,也不会被撕烂!可是克瑞纳刚刚真的听到了纸张撕裂的声音。
他的心都在发抖,牙齿更是在打颤。菲利克斯曾经说过:“除非遭遇强大的黑魔法,否则这本笔记本能在关键时刻替你挡下一次不可饶恕咒的攻击,当然了,不包括索命咒。”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菲利克斯最引以为豪的“黑魔法作品”的魔力竟然失效了?克瑞纳惊恐起来,那座雕塑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那个古怪的男孩究竟是什么人?那个充满了诱惑力的声音到底来自何处?他到底招惹了什么可怕的存在?——克瑞纳此时才知道,为什么爸爸妈妈总是要强调,不要回应未知。
克瑞纳有些呼吸困难,一个又一个癫狂扭动的字母从笔记本里撕裂纸张跳出,留下一个又一个流淌着黑红色血液的“伤口”,克瑞纳的整张脸都扭曲了,他那双原本该是淡淡的天蓝色的眼眸又开始变色了,那一个个空洞的流血洞窟灼烧了他的眼睛,让他的瞳孔变成了好似蓝宝石般华美的颜色。可与之相随的是强烈的疼痛,就像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把他全身都扭成了绞索。克瑞纳张大嘴巴尖叫,可是他的嗓子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仿佛被绑在一张巨大的石椅上,眼睁睁的看着那张笔记在字母跳出之后,燃起了熊熊火焰。瞬间,克瑞纳领悟过来,那些疯狂扭动的,好像蝌蚪一样拥有生命的字母是在逃命!他们预感到了强烈的危险,他们害怕被吞噬,所以要逃走!可是、可是!可是字母是没有生命的,他们并不是炼金术或者黑魔法之下的产物!他们怎么会突然具有活性呢?!
克瑞纳傻愣愣地张大嘴巴盯着那灼灼燃烧的纸张,一股热腾腾的液体从他的左眼眼眶里流了出来。克瑞纳这才慢吞吞地,像一个生锈的发条机器去摸自己的脸。鲜红的液体沾在了他的手掌上,克瑞纳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把那鲜红的液体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血,是的,这是血。可是他为什么会流血?克瑞纳感觉自己的脑浆被替换成了棉花,因为他忘记了怎么思考。他眨了眨眼睛,手上的血液消失了,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里什么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克瑞纳感觉脑袋快要爆炸了,无数的画面,那自远古而起的沉重的呼吸声、咆哮声,那些嘈杂而凌乱可以撕碎精神的吹奏声、那韵律怪诞而节奏奇诡的真空回响……克瑞纳感觉自己的脑袋上长出了无数个脑袋,他整个人就像佛陀的发型,脑袋上堆满了脑袋,每一个脑袋都充斥着无数的思想,每一个脑袋都充满了无数的画面,他们在相互争吵,在打架,在吞噬!
克瑞纳不停的尖叫,他又开始流血了,从嘴巴里,眼睛里,鼻孔里,耳朵里,然后血的颜色也在改变,那些血有的是红色的,有的是绿色的(带着腐烂沼泽里的腥臭气),有的是蓝色的(就像焚烧垃圾的味道),有的是紫色的(仿佛爆炸的呕吐魔药)——克瑞纳感觉自己像一个正在膨大的气球,他无法控制自己的魔力在体内疯狂的流窜。那被灼烧的笔记最后化作了几个猩红的大字,那一行字在流血,克瑞纳知道那是自己的血,在狂啸,在扭曲变形,在传出呕哑嘲哳的难听的嘶吼。
砰!忽然间,一切都爆炸了。就在克瑞纳以为自己要变成一堆由无数的脑袋堆叠而成的怪物的时候,一切都爆炸了,他又变成了无力站在漫无边际的黑色世界里的小男孩,只因一个好似清风一样清晰冷静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你看到了什么?”
克瑞纳认得这个声音,是那个长相俊美漂亮气质冷漠的男孩的声音,他的声音依旧围绕在克瑞纳的身边,好似一个保护魔咒,让克瑞纳从变成怪物的噩梦中惊醒过来。那个男孩的声音好似拥有能撬动诡异雕塑内蕴藏的神秘力量的能力,在他的声音里,克瑞纳看到四周有灰白色的雾气开始涌动,如一场飓风般包裹住自己。快速旋转的灰白色飓风雾气如新娘的头纱般轻盈地落下,它变成了一块长长的灰白色长纱轻盈地落在了克瑞纳地身上,将克瑞纳整个人都罩在其中。克瑞纳觉得薄纱上的花纹像极了槲寄生。
安宁,无与伦比的安宁。所有令克瑞纳不安、颤抖、恐惧的幻象都消失了,他抚摸自己的脑袋,心也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他只有一个脑袋,是他原本的那一个,他没有变成堆叠着一堆好似倒置的葡萄似的脑袋的不知名怪物。克瑞纳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隔着这一层薄薄的灰白色纱布,克瑞纳再去遥望那焚烧着的字母。他终于看清了那上面写的东西。
男孩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克瑞纳的耳朵里,带着急切地渴望:“你看到了什么?”
克瑞纳张了张嘴,无声的回答了男孩的问题,他看到,灼灼燃烧的流血字母化成了一串空洞,那同样是字母的形状——
“薄雾。”当吐出这个单词的时候,克瑞纳的眼睛猛地睁开,屋外阳光正好,而霍格沃茨的灰色猫头鹰正站在他的胸口,低头审视着他的鼻子。克瑞纳眨了眨眼睛,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