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能!
判官的责任感和提灯郎的使命感,让徐志穹不能把这笔钱据为己有,得把这笔不义之财送给穷人。
可送给哪个穷人呢?
我算穷人么?
徐志穹其实挺穷的,每月俸禄不少,但开销也大,吃穿用度都得用钱,养着两个役人,檀香纸马也得用钱,平时去酒肆茶坊应酬难道不用钱么?去勾栏之中潜心修行难道不得钱么?
阴阳司没了,童大哥和韩大哥在京城里的开销也都来自徐志穹,施双六那丫头连个合法身份都没有,也得靠着徐志穹生活……当了一年提灯郎,徐志穹几乎没留下什么积蓄。
但徐志穹虽然穷,也绝不会把这笔钱送给自己,他不会做这种取巧的事情,必须把钱送给真正有需要的人!
听说京城有一位判官,处事公道,待人谦和,担任推官多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几乎没出过错漏。
可是这位判官的日子过得委实清苦,卖鸡蛋、卖雨伞、卖绢帕、卖花、卖药、卖唱……为了生计,什么苦都受过。
徐志穹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心痛,泪珠忍不住在眼眶里翻滚。
多好的一位同道,那么有良心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心看着她一直受苦?
她最近刚升六品,身子虚弱,正是用钱的时候,把这笔钱送给她,不就是送给穷人了么?
徐志穹一带缰绳,马车忽然停住。
身后尾随的马车也在远处停了下来,一名护卫对车夫道:“被他发现了?”
车夫摇头道:“不应该,这活计我做的多了,咱们离得这么远,他绝对发现不了。”
另一名护卫道:“别瞎想,许是想停下来撒泡尿!”
众人正在远处小心观望着,徐志穹正在车厢里,倾尽平生所学搬银子。
一次想把两万两银子都带到中郎院是不可能的。
每次最多能带一箱。
可一箱是五千两,想要带走也没那么容易。
徐志穹攥紧议郎印,双眼血红,努筋拔力,终于把一箱银子带到中郎院。
但听院子一声巨响,杨武吓得一激灵,连忙坐直身子道:“来了,坐!”
且看徐志穹放下箱子,转身又回了凡尘,不多时又搬上来一箱。
“志穹,这到底什么东西?”
徐志穹累的喘不过气来,一把揪住杨武道:“下去帮个忙!”
兄弟俩一起抬上来一箱,杨武趴在箱子上道:“要了命了,这么重的东西,你非得搬到院子里作甚?”
“还有一箱,你跟我走!”
“我真是搬不动了,你找老常去吧。”
“快些搬,搬完了我给你买二十个纸人!王家铺子的!”
两人又抬上了一箱,箱子没落稳,银子洒了一地,杨武惊呼一声道:“哪来这么多钱?”
动静太大了,正在屋子里歇息的夏琥也被惊动了,披上衣衫走了出来。
夏琥刚刚晋升六品,歇息了几日,也没缓过来,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看到散落满地的银子,夏琥身子一晃,险些晕了过去。
“这些银子哪来的?”
徐志穹擦擦汗水,笑道:“官人给你挣得!”
夏琥一哆嗦,扶着门框艰难站着身子,突然抽泣了起来。
卓灵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路埋怨道:“马判官,我跟你说过,夏妮刚升六品,受不得委屈,你又欺负她作甚?告诉姐姐,那没良心的把你怎地了?”
夏琥泣不成声道:“姐姐,他又吓唬我!”
“他怎地吓唬,怎地,怎……”白花花的银子,刺得卓灵儿睁不开眼。
“妹,妹子,姐姐知道你身子骨弱,扛不起这吓唬,以后姐姐跟你一起扛着,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