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呀!”
白悦山叹了一声。
唱曲之前,要叹一声,这是他的习惯。
“雨过凉生藕叶,晚庭消尽暑……”
白悦山当真唱起了一首《芭蕉雨》。
徐志穹一字一句听得真切。
一曲唱罢,白悦山抿了一口茶道:“你若真想学唱曲,我便教你,你若另有所图,却也不必多费心思,我铁定不会帮你。”
白大夫,你真是个澄澈的人。
你已经在帮我了。
“我是真心想学唱曲,时才那首《芭蕉雨》,我且唱一次,劳烦大夫斧正。”
“呼呀!”
徐志穹也从叹词开始,把《芭蕉雨》重新唱了一遍。
白悦山的唱腔十分特别,徐志穹还真就学到了几分精髓。
白悦山颇为满意,对徐志穹道:“这里有几个字,你咬的轻了些,且跟着我的板眼再唱一遍,呼呀。”
……
深夜,侯爵府。
徐志穹坐在夏琥面前,目光忧郁而深邃:“夏中郎,我这厢新学一曲,且唱两句给你听,你能听得出曲牌么?”
夏琥眨眨眼睛,摸了摸徐志穹的额头,高烧好像已经退了。
“你是见过白大夫了吧,说话却和他一样颠三倒四。”
“夏中郎,莫急,且听我唱来就是,呼呀!”
徐志穹先叹息一声,夏琥一愣:“你这声叫的,却和白大夫一模一样!”
“怎么说是叫的?这是叹息!你仔细听着!”
徐志穹唱了一边《芭蕉雨》。
夏琥眨眨眼睛道:“这词听不大懂,但这声音白大夫有几分相似。”
“夏中郎,你说到底是几分?”
“三五分吧。”
“三五分却是万万不行滴呀,呼呀!”
徐志穹又唱了一遍:“夏中郎,你觉得这次有几分相似?”
夏琥的表情有些为难:“要我说,还是那声呼呀,叫的最像了。”
“你若喜欢,我夜夜都这么叫,呼呀~”
徐志穹一脸唱了三十七遍。
夏琥眼圈发黑,目光呆滞道:“这次像了,一模一样。”
徐志穹皱眉道:“你莫要敷衍我,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我若是唱的不像,你就要守寡了。”
“像,我没骗你!”生死关头的大事,夏琥还是不含湖的,“我听得真是一模一样,若是闭上眼睛,我还真以为是白大夫来了。”
唱腔能学到一模一样,声音也能学到一模一样么?
当然不能。
徐志穹跟陶花媛学过拟声术,但也只能骗骗寻常人,夏琥是六品判官,听力任地高超,哪有那么好骗。
她之所以听起来一模一样,是因为中了徐志穹的六品技,六品技的第二层——心境,让她产生了白悦山就在眼前的幻觉。
徐志穹又唱了十几遍,夏琥的脸色越发难看。
“官人,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唱的当真和白大夫一模一样,”夏琥拍着良心发誓,“你再唱一遍,我便呕在你身上,我说到做到。”
徐志穹没有继续为难夏琥,他去了朱骷髅茶坊。
进了茶坊,徐志穹化身无形,悄悄到了陆延友的门前,趴在门上静静倾听。
他的听力折损了七成,听得不是太清楚。
里边有陆延友的声音。
还有一个女子的动静。
两人似乎正在关键回合。
徐志穹觉得陆延友快结束了。
趁此机会,徐志穹唱道:“呼呀!雨过凉生藕叶,晚庭消尽暑……”
刚唱了两句,陆延友以最快的速度,推开了上边的女子,穿上衣服,一路冲了出来。
“大夫,大夫驾临,属下有失远……”陆延友盯着徐志穹看了半响,“白大夫呢?”
徐志穹道:“时才还在,转眼便走了。”
陆延友四下寻觅半响,捶胸顿足道:“老弟,白大夫既是来了,你怎不提醒我一声?”
徐志穹道:“他来的快,走的也快,我还没来得及说话。”
陆延友垂头丧气道:“这两日收了不少功勋,本应该官复原职了,白大夫来找我,肯定是为了这件事。”
屋子里的女子娇嗔道:“官人,你这是去哪了?这时候你也舍得走?”
徐志穹往屋子里看了一眼,这女子还真就见过。
桥头瓦市,金凤棚子的女掌柜,赛金凤。
她曾是桥头瓦市着名的相扑手,这体魄自然是不差的!
她居然和陆延友……
陆延友叹口气道:“罢了,我去向白大夫赔罪去吧。”
徐志穹摆摆手道:“别急,白大夫许是正在气头上,来日再去不迟。”
闲叙几句,徐志穹走了。
陆延友回到卧房里,无精打采。
赛金凤来到身边,百般温存,却看他那个头,慢慢低了下去。
“这怎么还不济了?”
陆延友叹息一声道:“罢了,今夜不济了,明夜只怕也不济了。”
……
骗得过五品判官,能骗得过三品判官么?
徐志穹进了小黑屋,点亮了引路灯。
还是那面银镜,徐志穹看见了自己的脸,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
他先去了里屋,看了师父一眼。
师父睡得依旧安详,徐志穹低下头,心下默道:“师父,保佑弟子马到功成。”
他提起毛笔,又在师父脸上画了一朵梅花。
他提起灯笼,走出小黑屋,来到了隔壁那间房。
门里变似乎有点声音,但徐志穹听力不济,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趴在门上。
他不作声,那人也不作声。
忍住,千万忍住,得把他的念想勾起来。
僵持了许久,那人终究按捺不住,开口了。
“悦山,是你吗?”
徐志穹不作声,念想上还差了那么一点。
那人沉默片刻,又喊道:“到底是不是你,你且说句话!”
他太渴望出去了。
心存渴望就好,越渴望越好!
徐志穹直接把六品技提到了第三层,大勾栏境!
在这一层境界里,对方会听到他最想听到的声音。
徐志穹深吸一口气,叹道:“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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