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垣街边,夏琥和韩笛穿着一身男装,走进了一家酒肆喝酒。
她们没要雅间,甚至连一张桌子都没要,且挤在一群力工当中,来到柜台前面。
夏琥不说话,拿出了两枚铜钱排在柜台上。
伙计也不多问,给她们两个一人倒了一碗酒。
这家酒肆叫清浆园子,最便宜的水酒一文钱一碗,特别适合那些卖力气为生的穷苦人。
每到黄昏,结了工钱的力工来到厅堂里等着,掌柜的准点搬出两桶水酒,伙计那边一碗一碗倒上,一文一文收钱,售罄为止。
来买水酒的人要是多给一个铜子,伙计还能给他切两片肥肉。
这种地方,人又多又杂,夏琥和韩笛且先这里暂避一时。
不是说要去朱骷髅茶坊么?怎么到酒肆了?
夏琥也没办法,她甩不开跟在身后的人。
那人的修为在五品之上,用罪业之瞳无法分辨,肯定是龙秀廉手下的猛将。
如果让他跟去了朱骷髅茶坊,只怕陆延友都没法自保。
一名男子走过酒肆门口,看年纪五十上下,一双浓眉,双目炯炯,口唇方正,身着一袭青衫,手执一把折扇,且看那气场,就知道是个富贵之人。
他在酒肆门前驻足片刻,夏琥感到脊背一阵发冷。
是他,跟来了!
街边有两家酒肆,一家茶坊,他应该没看清我进了哪一家铺子。
韩笛想回头看一眼。夏琥踢了韩笛一脚,示意她千万不要回头。
就在这人堆里站着,默默的喝酒,能躲过他,便算是运气。
今天掌柜的心情好,多上了一桶水酒,客人们连声叫好。
看这酒肆里一片哄闹,那男子又往别处寻去,感觉他气息走远,夏琥长出了一口气。
今天运气委实不错!
再等一会,等他走的再远些!
又等片刻,韩笛忍耐不住了,低劣的酒水,加刺鼻的汗味,呛的她实在难受。
她回头偷看了一眼,见那人身影已经不在,且压低声音对夏琥道:“那人走了,咱们也走吧。”
这一句话却惹祸了。
整个酒肆立时安静了下来。
从进门到现在,夏琥一句话没说过,没想到韩笛却说话了。
这么嘈杂的酒肆,说句话又怎地了?有人能听见么?
那要看是谁说。
若是一个彪形大汉在这说上半个时辰也不会有人留意。
可韩笛的声线和这座酒肆格格不入。
这座酒肆平时几乎没有女人光顾,尤其是这站着喝酒的柜台,密密麻麻,挤的全是男人,这里就不该出现女人。
整个酒肆瞬间安静了下来。
韩笛尴尬的看着夏琥,夏琥的汗水从额头冒了出来。
本来运气挺好的,为什么非得带着她出来!
脊背上的威压再度出现,原本已经离去的中年男子突然后退几步,再次来到了酒肆门前。
夏琥没有回头,从钱袋里掏出了一吊钱递给伙计,嘶哑着声音道:“给我找个雅间。”
伙计愣了片刻,收了钱,带着两人去了雅间。
雅间在二楼,夏琥领着韩笛进了雅间,连凳子都不沾一下,推开窗子,直接跳了出去。
雅间楼下是酒肆的后院,两个运酒的伙计看见夏琥和韩笛,愣了半响。
夏琥不作声,拉着韩笛,顺着院墙跳了出去。
两人接连穿过几道院子,来到了街边。
沿着街边一路飞奔,两人转身钻进了一条深巷。
出了这条巷子便到了朱骷髅茶坊。
趁着那人还没追上来,夏琥拉着韩笛拼命狂奔,跑不多时,忽见那青衣男子出现在了身旁,且和夏琥并排跑了起来。
“夏中郎,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
夏琥不答话,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拼命往前跑。
其实跑也没有用,她的速度比对方差了太多。
那青衣男子蓦然挡在夏琥身前道:“夏中郎,我问你话,你怎么不答?我对你并无恶意。”
夏琥喘息道:“你是龙冢宰的部下?”
男子摇摇头道:“你猜错了,我不是龙冢宰的部下,我就是龙冢宰。”
夏琥脑袋嗡一声响,掉过头去接着跑。
必须跑,明知跑不过也得跑,就算被他追上杀了,也好过被他生擒,受他侮辱!
龙秀廉又出现在夏琥身边:“我说夏中郎,你总跑什么?为什么还总带着个役人?”
是呀,我总带着她作甚?
夏琥松开了韩笛,让她自己逃命去!
我都不应该放她走,应该把她留下来给我断后,这本来就是役人该做的事情。
许是跟着徐志穹待久了,我这心性也变了。
那贼丕总是善待役人!
龙秀廉再度拦在夏琥身前,脸上的笑容越发和善:“夏中郎,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你一件好事,
京城罚恶司里都知道,你和马尚峰是对露水夫妻,平时如胶似漆,可你们连个名分都没有,
你们两个终究算我部下,我干脆就给你们做一回媒人,你先跟我冢宰府,我再把马尚峰叫来,你看如何?”
夏琥掉过头再跑,龙秀廉追到身边:“可我听说马尚峰性情有些风流,他在郁显国待的心野了,只怕不肯回来,
不如这样,我从你身上拿点东西给他,一只手也行,一只脚也好,一只眼珠子也不错,你觉得如何?”
夏琥咬着牙,拼了命的跑。
龙秀廉皱眉道:“你怎么总是不说话呢?”
话音未落,夏琥左膝弯上多了一道血口,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她不知道龙秀廉何时出的手,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兵器。
龙秀廉的速度完全在她的感知范围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