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师蹲下来看着小闺女,用很温柔的语气教导:“佳佳,心里想要什么得说出来,不说别人不会知道。”
小闺女明显没听进去,只张口唤了声:“阿姨。”
可把唐老师萌化了,直接抱走,说咱们坐坐宋叔叔的摩托车吧!
屋里,小书桌上,宋亦探头望,宁放以为他很失落,正要安慰,就听宋同学幽幽一句:“我真想要个妹妹,可我妈说生了妹妹她就不能当老师了。”
没一会儿,院外响起摩托车的突突声,这声儿顺着胡同往外,越来越淡,隐约听见小女孩咯吱笑了一下,再后来就听不见了。
...
这天之后,小哥俩每天放学都能看见岳爷爷家的小娃娃,她乖乖坐在唐老师身边,腿那么短,空空悬着,愣愣看着唐老师改作业,红笔一个勾,唐老师的眉心是舒展的,红笔一个叉,唐老师的眉心皱在一起,显出浅浅一道纹路。
等唐老师围着围裙开始做饭,小女孩哧溜从椅子上滑下来,哒哒哒走到自家墙边蹲下,巴巴盼着爷爷。
岳老爷子最近回来的都很晚,见到孙女才把笑意扬起来,小女孩牵着爷爷回家,细细悬了一天的心这才放下。
宋亦察觉到了什么,问唐老师:“岳爷爷每天都去哪儿?”
自打他记事起,老爷子从不离开他的小孙女。
唐老师没多说,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宁放站在院里等宋亦,忽然看见岳爷爷把岳佳佳拎出来,然后哐地关上门。
下一秒,屋内响起惊天动地的咳嗽。
听得人心里不安。
两个孩子的眼神对了对,岳佳佳很快挪开眼,面对着自家的门蹲下,一动不动守着爷爷,有鸽子落在她脚边,大胆地啄她脚丫,她颤了颤,背影看起来很害怕,却仍旧一动不动。
宋亦背着书包出来,想喊她,被宁放拦住。
哥俩走在五福胡同里,宋亦压低了声音:“岳爷爷是不是病了?”
宁放迟迟嗯了声:“我也觉着像。”
等他们放学回家,岳爷爷又没在,把他的小孙女留在宋家,唐老师刚煮好的鸡蛋,用纱布抱了,轻轻滚在女孩脸上,心疼的不得了,说:“人家欺负你就打回去!”
回身指了指门口两个男孩:“你两个哥哥从来没输过,让他俩教教你!”
小娃娃被蛰疼了,往旁边躲了躲,唐老师更心疼:“瞧瞧把我们抓成什么样了都!”
宋亦扔了书包过去,看见妹妹脸上几道指甲痕,就挨着眼尾,半张脸微微发肿。
宁放坐在正对面,瞜了眼,蓦地问:“谁打你?”
小女孩的眼睛躲着他,不吭声。
这时,岳老爷子回来了,牵着他的小孙女,无力地叹一声,往家走。
唐老师揪着手,不知该怎么宽慰。
...
宁家今儿的灯亮的特别早,饭菜的香味顺着厨房传遍了整个院子,宁警官把摩托挨着宋老师的停好,手里拎着一只烤鸭,在宋家门口停下,和宋老师笑着聊几句,热情邀请他们一家人过来吃饭,谢谢他们平日里对宁放的照顾。
宋老师摆摆手:“客气什么,应该的,你赶紧回去吧,小放嘴上不说,心里可想你了。”
宁警官再邀请,宋老师摇摇头:“我们唐老师今儿好不容易下厨,我肯定得吃我媳妇做的。”
宁警官乐呵呵地锤了宋老师一下,揶揄:“你们唐老师那手艺,十年如一日,还是来我们家吃吧,刘珊别的不说,做饭是真的好。”
宋老师也跟着笑:“还别说,我就爱吃我媳妇做的。”
扭头问身后的宋亦:“是吧,儿子。”
宋亦重重点点头。
唐老师从头到尾没出来,在厨房里弄的风生水起,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听见对面刘珊亲热地唤“小放,吃饭啦,快,鸭腿给你!”时,难得没翻白眼。
她虽有些手忙脚乱,却诚意十足,宋亦淡定剥掉鱼身上糊了的硬块,塞进嘴里,再喝口略咸的汤,活像饿了八百年没吃饱,表忠心:“妈,真好吃!”
宋老师演技老道,把那口汤品了又品,说似乎品出了佛跳墙的滋味,叫唐老师不太确定:“我怎么觉得咸了呢?”
父子俩齐齐道:“不咸!”
另一边,宁放坐在自己家,没了平时在宋家的自在,他看着碗里的烤鸭腿,不稀罕,又给夹到盘子里,埋头扒饭。
桌上那么多好吃的,他就只扒一碗白饭。
宁山河桌子拍的砰砰响:“你这是做给谁看!不想好好吃饭了是吧?”
宁放没出声,刘珊在旁边劝:“你难得在家,别跟孩子较劲,鸭腿你吃吧,工作辛苦了。”
宁山河就真没给宁放留,把另外一只腿放刘珊碗里,不惯着小孩的臭毛病。
宁放垂着眼,冷漠着一张与宁山河有六分相像的脸,把最后一口米饭咽下后站了起来,淡淡道:“我吃饱了。”
宁山河不说话,看着新闻联播,刘珊正欲说什么,他不愿听,扭头出来了。
站在屋檐下,听见宁山河骂他:“臭小子,不知好歹!”
宁放抬眼看向对面,宋家的灯永远明亮,但他没进去。
他挨着墙边走,脚步很轻,经过岳爷爷家,窗户上映出老人不知何时佝偻的背,似乎怕他的小孙女听见他的难受,忍着咳,飞快地咽下一把药。
宁放听得分明,那是药罐的声音,是水杯落在桌上的声音,是老人把嘴紧紧捂在手帕里的声音。
这声儿在一年前他也经常听见。
他的妈妈也会抓了满捧的药咽下。
宁放立在墙根下,本想去球馆,却蓦地改了方向,脚尖一旋,朝后院走。后院有岳爷爷的鸽子屋,他是养鸽子的好手,五福胡同附近三里地的人都跟他买鸽子。
宁放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买鸽子,直到他妈得了个偏方,日日在小院里升一盏红泥炉,焖一锅药膳鸽子汤。
他数过,自己总共从岳家拎走一百零一只灰羽鸽,老头没别的要求,就是让把炉子挪家去,别让他的宝贝佳佳看见。
所以宁放觉得,岳佳佳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些鸽子最后都去了哪。
老爷子舍不得她难过。
一拐过去,就瞧见了撅屁股蹲在地上的小娃娃。
她仰着头,痴痴望着鸽子屋,明明那么喜欢,却碰都不敢碰。
宁放在她身边蹲下,岳佳佳立马低头,眼里是他脚上那双蓝色拖鞋,哥哥的脚后跟都蹭在地上了。
她不知道这个凶凶的哥哥为什么挨着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凑过来瞧她的眼,她躲啊躲,最后一屁股栽地上,弄脏了心爱的小兔短裤,瘪了瘪嘴,忍住没哭。
可眼眶是红的,红的跟小白兔似的。
宁放为她此刻流露的难过怔了怔,说:“我没推你。”
说完心烦意乱地走了。
他总是不知道怎样面对难过,明明知道有些事即将发生,却根本没办法让时间停下来。
小小少年坐在院外台阶上,望着天,希望自己快一点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88台球馆:发发,发财
昨天看到很多老朋友,很开心,也欢迎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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