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院儿里只剩下两个半大小孩。
他们也有模有样吃年夜饭,宁放手忙脚乱给岳佳佳煮面,学着唐老师的样子开席前往她嘴里塞边角料,小丫头也配合,踮起脚把肉含进去,舌头碰了碰哥哥的手指。
宁放哟了声:“还想咬我呢?”
她眯眼笑,摇摇头,满嘴油花花。
电视里热火朝天,一人一碗面,宁放把自己的鸡蛋给岳佳佳,低头扒了口面,品鉴:“还成。”
小猪呼哧呼哧把面全吃了,十分捧场。
整条五福胡同再也听不见一声鞭炮响,家家户户看春晚,晚些时候陈奶奶过来一趟,送了好些现包的饺子,大白菜猪肉馅儿。
叮嘱着晚上拴好门。
零点的时候宋亦打电话来,电话里听着像在外头。
有什么东西拍击地面的声音,野风吹得呼呼响。
宋亦大声喊:“我爸借的手机,你们听得见么?听得见大海么?”
宁放一愣。
随即将呼吸放轻,哦,原来那是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原来海边的风那么大,浪那么高。
宋亦仍旧扯嗓子喊:“今儿起风了,平时不是这样的,白天可好看了,蓝蓝的,海边的沙子很软,脚踩上去往下陷,可比咱们学校沙坑的沙子细多了。”
宁放蹲下来,岳佳佳将耳朵凑过去,两人挨在一起听听筒里宋亦懊恼:“早知道扛也得把你俩扛来!”
两人齐齐咧嘴笑。
宁放说:“你好好玩。”
岳佳佳乖乖巧巧喊了声:“哥哥新年好!”
宋亦好一阵没说话,电话里全是海南的风和海。
很久之后,他低语:“我想你们了。”
又说:“其实也不是特别好玩,我天天带着他们做数学,都做完两本了,我爸妈倒是玩得痛快,压根没我这儿子似的。”
他在呼呼的风中说:“还是咱们在一起有意思。”
后来电话被宋老师接过去,听声音进了屋,很安静,唐老师忙不迭地问晚上吃了什么,白天吃了什么,冷不冷,暖气够不够,洗没洗澡,记得关火。
小闺女一一回答,拍拍肚皮,说哥哥把她喂的好饱。
宁放很少插话,挂电话的时候给两位老师道了声新年好。
把屋里水电气关好,他牵着岳佳佳回去睡觉,小孩守在他床边,似乎有话要说,大过年的,他心软一回,让她上床,怕她着凉,被子捂住她。
屋里没开灯,小丫头盘腿挨着他,伸手戳了戳哥哥的梨涡,听见他嘶了声,作势要咬她手指,咯咯笑着躲,靠在他肩上。
她说:“哥,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真的。”
宁放:“知道。”
“哥。”
“恩?”
“你想妈妈么?”
“……”宁放安静了一会儿,说实话,“有点。”
“我也想爷爷。”
“搁心里,别忘了他们。”
“恩!”
第二天岳佳佳醒来以后在枕头下发现了一个红包,宁放靠在门边,穿着去年的旧衣,在天光下朝她弹了一下舌头,咯一声,喊她吃早饭。
小丫头捧着红包,脸颊睡得温暖粉红,仰头问哥哥:是你给我的吗?
宁放捏她脸,不好好说话:想得美。
说完就走,岳佳佳哒哒哒跟在他后头,捂着红包,心里知道,就是哥哥给的压岁钱。
压岁,压祟,期望她平安。
...
唐老师和宋老师回来的时候带了好多特产,椰子糖椰子片,甚至连椰汁都不嫌重地提了两大箱,用当地买的推车驮回来,宋亦则给宁放和岳佳佳一人分了一个小玻璃瓶,里头是他从海滩上灌的细沙。
小丫头可喜欢了,小心翼翼放在里屋桌上,宁放的和她挨着,交代:“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