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乔乔起身,转而去里屋换了一身衣服。
她换好衣服出来时,屋子里散落的书已经被收拾了一些,那个墨线摆出来的八卦盘也不见了,大概是被老师收起来了吧?
青年把灯笼放在了桌子上,桌面上还有一盘很大的棋。谢乔乔不会下棋,但每次观看青年下棋时,也礼貌的不会说话。
棋盘上的棋子很奇怪。谢乔乔也见过村里的老人下棋,但似乎和老师所下的棋完全不同。
“乔乔,去把窗户缝隙堵死,免得等会雨水浸进来。”
“好。”
她从旁边半人高的竹筒里抱出一卷抹了油的牛皮纸,撕下一小团,捏紧,然后塞进窗户的缝隙中。先前已经有些雨水顺着窗户缝隙浸进来,打湿了墙壁。
但好在书都没有被雨水浸坏。
青年提着灯在旁边为她照光,外面惊雷阵阵,闪电偶尔掠过,光芒更胜他手中的灯笼。青年抬首看向窗外,眼眸略微眯起,轻声:“看来真的挺生气啊。”
谢乔乔疑惑:“谁在生气?”
青年轻笑:“一个下棋下不过我的蠢材。”
谢乔乔‘哦’了一声,便不再追问,继续低头往窗户缝隙里面塞纸团。青年却兴致勃勃的追着说:“你要问我一下嘛!你这样让老师我很没有成就感耶?”
谢乔乔敷衍:“嗯嗯,我好想知道,老师你告诉我吧。”
青年摇头,叹气:“没诚意,太没有诚意了——好假哦乔乔。”
谢乔乔不再说话,垂着眼睫,专心的往窗户缝隙里塞纸团。
但青年明显已经习惯了谢乔乔的行为举止,并不在意。他在吐槽完谢乔乔的敷衍后,很快又自己自问自答:“中洲的老家伙们还是个个爱赌。他们想得太多,谋划得太多,所以才老是输——千秋万载,哼,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谢乔乔:“但老师就从来不输。”
青年轻笑,笑容里略带狡黠,眼眸闪着清亮的光,道:“因为我没有他们想得那样多,我只求一件事,所以我才从来不输。”
“我的筹码只有一个,输一次就万劫不复。”
*
谢乔乔从梦里醒来。
她离开贝海国后,这是第一次做梦;耳边回响着巨大的雨声,还有雷鸣,让人恍惚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但是谢乔乔分得很清楚——刚刚是梦,现在是现实。
她从床上爬起来,下床,侧首看向窗外:窗户已经被关上了,豆大雨滴打在窗户纸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地铺上的张雪霁翻了个身,在沉沉夜色中睁开眼,看向她:“被雷声吵醒了?”
谢乔乔摇头:“做了个梦,梦结束就醒了。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的?”
张雪霁:“约莫丑时就开始了,原本只是小雨,越到后面下得越大,我就起来把窗户关了。”
谢乔乔走到窗户旁边,推开窗户往外看——窗外冷风吹得她鬓发摇动,她脸颊感到冷意,黑沉瞳孔倒映出被乌云暴雨包裹吞噬的鹿城。
……和之前渔村的大雨不一样。
渔村的那场暴风雨要更可怕一些,就好像老天爷在发怒一般的可怕。
虽然谢乔乔并不觉得害怕,但她记得第二天村长就设立了祭台,说要安抚海神。
张雪霁从她身后探出头,被暴风雨糊了一脸,立刻拉着谢乔乔后退:“好家伙,好大的风啊。”
他反手把窗户关上了,摸摸谢乔乔发梢,衣袖,摸到一手潮湿的水汽。
张雪霁:“乔乔同学,来,跟我一起念:下雨要关窗,淋到雨了要往没有雨的地方跑,饿了要吃饭……”
谢乔乔把袖子从他手心拖出来,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张雪霁。
大鹅跟着伸长了脖子,想看看窗户外面的景色。只是等它跑过来的时候,张雪霁已经把窗户关上了。
大鹅:“这里的雨多得有些蹊跷,就算是沿海城市,现在不是梅雨季节,也不该有这么多的暴雨。”
张雪霁道:“也许和鹿城的异变有关。等会雨稍微晴了,我便出去转转,打听点消息。”
谢乔乔微微颔首:“我和你一起去。”
雷声太大,张雪霁倒是可以布个隔绝声音的法阵;只是他被吵醒之后就没什么睡意了,谢乔乔也是如此。
既然大家都不想睡了,张雪霁也懒得浪费时间再去布弄法阵。
谢乔乔坐回桌子面前,从储物法器里拿出一卷小学数学一年级入门在那看。
书是张雪霁借她的,上面的内容都用中洲官话书写,所以读起来并不困难;就是有些符号张雪霁仍旧沿用了地球的习惯,谢乔乔看不大懂,时常读到一半,需要去问问张雪霁。
张雪霁故意从谢乔乔身后绕过去,悄悄一瞥谢乔乔的进度——还在看100以内的加减法呢。
一年级的内容不难,他估摸着过几天就可以拿二年级的书给谢乔乔看了。
这样想着,张雪霁清了清嗓子,故作不经意的开口:“你刚刚说你做了个梦——你梦见什么了?”
谢乔乔眼睛仍旧看着书,头也不抬的回答:“梦见我老师了。”
张雪霁:“你想你老师了吗?”
谢乔乔坦诚道:“我不知道。”
张雪霁在她对面坐下,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下垂眼往上看着谢乔乔。谢乔乔表情很坦然,眼睛里还有点迷茫。
张雪霁道:“就和上次想家的情绪一样,你想到一个人,然后想见他,又见不到,心里怅然若失的——那就是想了。”
谢乔乔思考片刻,道:“那大抵是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