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画呢。”时卿突然发问,他的嗓音生涩,在人心脏上刮蹭,“那幅画又算什么,为什么画了我,还有其他那些放在木箱里的东西,算什么。”
当年倪喃一声不吭地离开,她甚至什么都没带,别墅里的衣服行李都保存得完整。看起来对栖坞没有丝毫留恋,走得潇洒干脆,什么都可以轻易抛弃。
骤然惊愕之后,倪喃红了眼睛。所有的心思都被揭开,无尽的痛楚覆上来,像暴风雨席卷,猛烈而又彻底。
“我好像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你就不见了。”
“倪喃,我留不住你。”
每个字都咬得恳切,每个字也都痛入骨髓。
深深吸了口气,时卿握住了倪喃的手臂,力道极为小心,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四目相视,倪喃看到时卿眸子里的风暴,心脏紧缩,一下一下地抽疼。
“难道,你觉得我不能保护你?”停了停,时卿努力控制着声线的平稳,呼吸很重,而后才继续道:“还是觉得…我不会继续爱你。”
耳中的话声清晰,倪喃胸腔震动得厉害,嗓眼发痛。
剧烈的憋窒感冲击心神,时卿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了半步,他松了握在倪喃肩上的力道,颓废地跌坐在沙发上。双肘撑着膝盖,两只手按着太阳穴两侧,脑袋低低垂下。
懊悔、心痛、疼惜,在这一刻无法收场。
过去的三年,痛苦成倍地积压在时卿身上,心如刀绞。
他后悔了,后悔没有勇气去多走近一步,后悔允许了倪喃的退让和闪躲,后悔他自己阻隔了知悉真相的机会。
自从倪喃走后,他没再靠近过凤头巷一步。
理所当然的,固执的在原地等待,等着倪喃回头。
如果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拦在她身前,就算是强迫她留在自己身边也好,会不会,倪喃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会不会,她就可以过得好一点。
或许,与其原地等待,不如奋不顾身。
时卿追悔莫及,对自己的痛恨彻底打碎了这些年的不甘和愤懑。
他的肩膀上下发颤,喘息压制不住,到底是红了眼。泪水掉了出来,湿润滴落在西装裤上。高大宽阔的身量,在此刻却显得极尽怆然。
难过到极致,所有的痛心切骨都是无声的。
“对不起…”时卿喉咙梗塞着,尾音很弱,只能不断重复道:“对不起…”
心口被揪紧,倪喃看着原本疏冷孤傲的男人此刻就坐在那里,哭声极低,尽管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莫大的无助和悔恨。
倪喃有些慌了神,眼泪滚落,一滴滴往地上砸。她失措地上前,坐在时卿身侧,双手轻抚上男人的脸,哽咽着,“时…时卿,你别哭啊。”
纤细的指尖抚去他的眼泪,倪喃忍着喉间涩意,“我没事了,真的,已经没事了时卿。”
然而这话并没有安慰到什么,时卿拉过倪喃的手抵在额头上。倪喃似乎能透过被包裹的手,感受到时卿的颤栗和后怕。
“我是想告诉你的。”倪喃声音低弱,哭腔很重,“我本来…本来是不打算走了的时卿,但是…但是我…”她低下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时卿把倪喃抱进怀里,双臂紧拥住她的肩膀,垂首埋在她颈侧,手掌抚着倪喃颈窝,“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颈上湿润,时卿心疼得甚至无法呼吸,“我在…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