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江淮复又问道:“那知州大人呢?你们没去知州衙门里闹吗?”
“闹了啊,怎么没闹?”里吏面上尽是失望的无奈:“可闹了又怎么样?杀了头一个知州,砸开粮仓,空无一物。又来一个知州,朝廷也说下放了赈灾粮,可没到我们手上,他们就又杀了第二个知州,砸开粮仓,还是空无一物。”
“好不容易又来一个,信誓旦旦的承诺,粮食一定会到大家手上。他亲自去押送赈灾粮,可是还没到岐州呢,赈灾粮居然被一把大火烧了。”
江淮静静的听着,这大概就是因为护粮不利,被问责斩首的第三为知州。
“哎呀……”里吏看向天空,眼皮疲惫的眨着:“是老天爷在惩罚岐州啊。”
而就在这时,从后面屋里出来一个小男孩,手里端着一碗像汤的东西,走到里吏身后,眼神怯怯的说道:“爹,汤煮好了,你先喝。”
荣婳低眉看了一眼,那双小手捧着的碗里,飘着几根枯黄的草叶,荣婳蹙眉:“就吃这吗?”
里吏叹道:“已经没有吃得了,这些草叶,还是之前喂牲口剩下的。”
那小男孩似是看不到其余人的存在,眼神很怯,只对里吏道:“爹,我没有偷吃,我乖乖的,你别像送妹妹一样,把我也送走。”
荣婳诧异道:“你妹妹去了哪儿?”
里吏眼里有些闪烁,伸手拨转小男孩的头,对荣婳等人道:“外乡人,你们出得去,就抓紧走吧。”
说罢,里吏带着孩子回了屋。
江淮正欲离开,荣婳却一把扣住他的手臂,眼里满是焦急之色,对他道:“先把我们带的干粮都给村民分了,然后我派人去陇州买粮。”
江淮闻言,本欲拒绝,他深知要想解决岐州的问题,就必须从根源上解决,这不是买一次粮就能解决的事。
可……村外的尸坑,河口村的村民,面黄肌瘦担心下一刻就会被父母易子而食的孩子,他不忍心,真的不忍心……
江淮喉结微动,终是点头:“好,我们一起去。”
一行人复又回到昨晚落脚的营地,荣婳将自己的打算全部说了,留下部分自己食用的干粮,交给玉骨保管,便准备挨家挨户的分发吃食。
众人分散开,各自带了吃食去分发。荣婳、玉骨则和江淮一起,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
这户应门的是一名五十来岁的大娘,荣婳见她出来,甜甜一笑,将手里的一包点心递出去,说道:“这是些点心,大娘先用着……”
怎知话音未落,忽见那大娘眸中散发出如恶狼般的精光,疯一般扑向荣婳的手,一把抢过点心包,撕开,抓起一块就塞进了嘴里。
荣婳愣住,随即其他各处也起了骚.乱,忽听有人激动的喊道:“有粮食,有粮食,抢!抢!”
死气沉沉的河口村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大批人涌出家门,朝荣婳以及各位护卫扑去,争相抢夺,甚至于连玉骨单独存放的粮食袋亦被人抢去。
荣婳眼前那大娘的眼里,丝毫不见其他神色,她疯狂的吃了几口点心,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忽然扑上前,扯住荣婳的双腿,就开始伸手掏她身上所有可能放东西的地方。
荣婳大惊,江淮眼疾手快,一把揽住荣婳的腰,顺势抱住荣婳,侧身一挡,用身子将那大娘撞了出去。
荣婳惊魂未定,忽又听身后传来马匹惨烈的嘶鸣,随即便听李直厉声呵斥:“别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