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主屋中,正见玉骨正在往里送晚饭,荣婳在等他一起,他抿唇一笑,走进去将枪放在门边,脱了官帽,过去和荣婳一起吃饭。
荣婳见他拿了把缨枪回来,下意识的觉得他是个文官,手无缚鸡之力,便根本没多想,甚至没问,只招呼了他来吃饭。
与此同时,京城,荣峥带着从库里取出的一株红珊瑚,以献宝为由,入宫面圣。
年纪古稀的乾丰帝病势堪堪好转,这才刚刚入秋,他却已经披上斗篷,正坐在勤政殿里查看折子。
忽听身边的老太监通报,说是镇边候前来献宝,为陛下安康祈福,这才抬起了眼。
乾丰帝这些年病势反复,汤药基本没有停过,一听是能为自己安康带来福祉的宝物,当即便允了荣峥进来。
荣峥命人抬着红珊瑚进殿,恭敬行礼,乾丰帝笑笑,免了礼,着人看座,随后侧身靠在龙椅上,对荣峥道:“你祖父的腿伤,阴天下雨还疼吗?”
荣峥道:“承蒙陛下关怀,调养了这些年,已是好了很多。”
乾丰帝点点头,抬手指一下一旁的红珊瑚,问道:“有什么说道吗?”
荣峥起身行礼,呈上一封信,而后道:“关于这棵红珊瑚的典故,都在这封信中。”
乾丰帝示意身边太监去接,老太监走过来,从荣峥手里取过,递到了皇帝手里。
乾丰帝将其展开,眉心微皱,但看不出旁的什么波动。半晌后,他看完信,将其压在左边一摞折子下,对荣峥道:“这消息,果然对朕的安康甚好。”
荣峥呈上的是江淮的密信,未料乾丰帝竟是全程面不改色。心下不免有些钦佩,面对如此大事都能宠辱不惊,不愧是在高位上多年的人。
乾丰帝拉一拉肩上的斗篷,示意殿中人全部退下,只留了心腹老太监,方对荣峥道:“人证物证可有带来?”
荣峥行礼道:“都在臣的马车里,马车已经进宫。”
乾丰帝点点头,示意老太监俯身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老太监神色微变,忙躬身离去。
殿中只剩下乾丰帝和荣峥,乾丰帝这才自嘲的笑笑,对他道:“朕老了,这些年又病逝反复,如今有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捂了岐州三年,竟是什么也不知道。”
荣峥忙行礼道:“陛下乃真龙之子,必有真龙之气护体,此番阴谋已暴露在陛下眼前,足可见天佑陛下。”
乾丰帝闻言笑笑,轻轻点头,而后对荣峥道:“这件事荣家和江淮功不可没,来日朕会论功行赏。这件事你不必再管,朕会安排。”
荣峥巴不得荣家不参与,再复行礼:“荣家承蒙圣恩多年,何敢贪功?所言所行,皆为臣子本分。陛下务必保重龙体,臣告退。”
荣峥行礼退下。
乾丰帝这才一声长叹,望着空荡荡的大殿,眸光陷入了一瞬的迷茫。
不多时,头发也已花白的老太监回来,回禀道:“陛下,镇边候的马车已到了殿后。臣已安排宫里的车,送了镇边候回去。”
乾丰帝点点头,随后看向易公公,哑声问道:“易择,朕这些年一直不立太子,是不是做错了?”
易公公行礼道:“陛下莫要多想,早立太子,亦会酿成结党之祸,还会让其他皇子早早失了上进之心。臣相信,若是时间倒流,陛下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是啊……”乾丰帝长叹,随后冲易公公笑笑,吩咐道:“去把老七叫来吧。”
一听叫七皇子,易公公有些愣住,随后便听乾丰帝下旨:“再传朕旨意,着封七皇子圣卿郡王为圣卿王,带兵前往岐州,配合知州江淮,肃清岐州。”
易公公跟随乾丰帝多年,基本已经明白乾丰帝的意思,震惊片刻后,两手平举,恭敬行礼:“臣,领命。”
这日晌午,江淮刚和荣婳吃完午饭,他才走出主屋,正欲去前院,忽见赵管事匆忙带了叶霖进来。
见叶霖神色慌张,江淮不由蹙眉,问道:“发生了什么?”
叶霖一把扣住江淮的手腕,急言道:“大事不好了!外面到处都在传,您在京里被百官弹劾,被陛下斥责无能。已有人扔石头砸了衙门大堂的门,恐怕dòng • luàn还将重演,江大人,衙门不安全,你得快走!”
终于按捺不住了,江淮闻言失笑,看向叶霖:“走去哪儿?我是岐州的知州,我若离开岐州,玩忽职守的罪名可就真的坐实了。而且我就算离开衙门,如有人想让我死,岂不是更加方便?传我令,紧闭知州衙门大门,所有人分配兵器,能挡多久是多久。”
叶霖看着还能笑得出来的江淮,忽觉动荡的心,莫名安定了下来。亏他虚长江淮几岁,竟是不及他半分冷静,也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做了知州,而他混了这些年还是个知事。
叶霖领命而去,即刻将江淮的吩咐传了下去。
江淮转身朝主屋走去,屋里的荣婳,自是也听到了方才叶霖的话。
江淮一脚踏进门槛的同时,荣婳恰巧迎了出来,许是早已有了心里准备,面上虽紧张,但无惧怕。
四目相对,江淮冲她抿唇一笑,问道:“怕吗?”
荣婳挑眉摇头:“你一个文官都不怕。”
江淮低眉失笑,对她道:“去把软甲换上,算时间,镇边候应该已经将消息递到了圣上面前,我们只需撑到陛下派人到岐州。”
荣婳点头,回里屋打开柜子,取出劲装软甲,抱进了净室。
不多时,荣婳再出来,已换上她初到岐州时的打扮,手里提着剑,头发也已经束起了马尾,颇有几分英气。
而就在这时,忽听衙门外嘈杂渐起,四面的墙壁之外,皆传来异动。
衙门捕头忽然出现在院门外,冲江淮吼道:“大人!暴.民集结,欲要闯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