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龙真人顿了顿,见苏午眼中闪动慧光,对自己所言已然悉数理解,他才接着道:“道人掌握大道shén • yùn,修炼坐胎功,便将遵从大道shén • yùn间互相的引斥关系、生克之理,接引那些与自身掌握的第一道大道shén • yùn相契合的其他庙系大道shén • yùn,排斥那些与自身第一道大道shén • yùn相排斥的、相克的其他shén • yùn……
如此修成至人。
是将‘自我’修至于‘无’。
而众生与神谱反过来,塑造了‘我’。
就此来看,大道shén • yùn与天人交感shén • yùn正是两种截然不同、性质完全相反的事物。
前者代表了‘无我’,
后者代表了‘超越之我’。”
师父果然是摘得了大道shén • yùn的得道高真,他对于天人交感shén • yùn的理解固然不深刻,但对于大道shén • yùn的理解,却让苏午茅塞顿开,一时间各种灵感一齐涌入了脑海之中。
“众生塑造shén • yùn,
shén • yùn早就至人之境。
而至人,将自身化无。
将自身修炼到了‘众生’的念头里——众生念头里关于每一尊神灵的每一个念头,亘古相传的每一个传说,其实何尝不是至人的每一个‘我’?!
如此来看,这竟像是大明寺的鬼佛的形成了?”苏午皱着眉头,一时间忍不住开口说道。
“大明寺?
鬼佛?”
赤龙真人看着苏午,眼中流露疑惑之色:“大明寺在何地?鬼佛是甚么?和尚庙里出来的厉诡么?”
师父竟对大明寺、鬼佛一无所知!
依鉴真所言,大明寺鬼佛波及甚广,将一大州城的百姓集聚起来,变作了一块‘众生石’,这般骇人听闻的大事故,不论如何都不可能不为后世所知——除非是在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有人利用某种手段,将此事完全遮瞒了去!
就像现实世界里,人们只是初步对厉诡有了一定认识一样。
在现实世界往前的某个时代,
亦必然有人遮瞒了厉诡的存在,同时还将世间大部分厉诡都一同带入了沉寂当中,直至当世那些恐怖厉诡才逐渐复苏!
“我曾听过一个传闻,与至人的‘无我修行’颇为类似。”苏午仔细回忆过鉴真对于‘鬼佛’出世的种种讲说,心神平静了许多。
鬼佛出世,与至人修无我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它的出世首先由关于在大明寺中的无数厉诡,于众生思维里栽种某个念头——第一步,就需要有众多厉诡的参与。
从此处已经与至人的修行大相径庭了。
只是二者的成就核心,皆须利用众生的愿力、众生的念头。
迎着赤龙真人探询的目光,苏午将大明寺鬼佛之事简短地说了说,删去了其中颇多细节。
赤龙真人沉吟片刻,说出了一番话来:“道人借众生集愿成就‘至人之境’。
而那鬼佛则是由厉诡于人心栽种‘成佛’之念,众生诡化之后,鬼佛进而显化世间。
二者看似走了一样路径,其实从根本上就完全是不同的两条路。
前者是正途,
后者是被扭曲后的正途——被扭曲后的正途,自然就是邪路。”
“不错。
我最初亦以为二者是走了同样的道路。
仔细一想,才觉出二者的不同来。”苏午点了点头,“今下听师父对大道shén • yùn之见解,令我受益良多,但至人与‘超脱之我’是否真正是截然相反的两条路,当下仍然不能断言。
毕竟,师父完全记住天人交感境界里的种种经历,
其中亦极可能有‘大道shén • yùn’的功劳。
若大道shén • yùn是与天人交感shén • yùn性质截然相反的话,师父作为摘得了大道shén • yùn的道人,或许连踏入天人交感之境的可能都没有。”
“或许如此。”赤龙真人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一抹笑意,“今时某收获不小。
不仅取得了《坐胎功》,道途修行不至于止步于当下。
今时更从你这里看见了‘天人交感’这另一条路。
只不过,想要踏足‘天人交感’之境,莫非只有锻造兵器,使用鬼神锻法沟通自身厉诡诡韵这一条路可以走?
莫非没有其他办法?”
踏足天人交感之境的方法,其实非只是与自身容纳厉诡诡韵交感,更可以与自身‘入墨图’交感,在大唐时期,说不定有各种不同的、令人踏足天人交感之境的法门。
今下苏午却无缘得见。
他所能运用的方法,仍旧只有交感诡韵这一个。
“当下只有这一个方法。”苏午向赤龙真人说道,“师父不妨多加尝试,或许能找到第二种、乃至更多的方法。”
赤龙真人点了点头:“看来当下暂也只能如此了。
走罢!
某的兵器才只铸造了一半,
咱们还是赶紧先去做正事!”
“好。”苏午应声。
师徒二人脱离了茅草棚角落,转眼间已经聚集在熔炉边。
炉中薪炭依旧烧得通红。
在二人交谈的这段时间里,显直已经数次往熔炉里填过薪炭,如此才保证了几口熔炉、锻造炉的温度未有丝毫衰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