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午盯着这张人脸,还未有询问它甚么,它便奋力张着眼睛,嘴角挂着诡异笑容,开口道:“猪子,王焕与李文娟的孩子,年十五岁,应该在临近他十六岁生日的时候,突然死去。
在他死后,将会成为我们大秦教的‘圣婴’。
把圣婴置于陶罐之中,以‘秘银’封住罐口,以圣裹尸布将之包裹,圣婴将会得到大神祗的眷顾!”
听得那娇艳女子面孔的言语,苏午眉头微皱。
对方口中所言的‘猪子’,无疑就是今下的‘他’了。
若他未在几天前进入这重时空内,‘猪子’很大概率会直接死去!
大秦教早就在李文娟的死亡上做了手脚,只等猪子在十六岁生日那天死去,成为它们大秦教的圣婴,引来所谓大神祗的眷顾!
那所谓的‘大神祗’,多半是与红修女一般的厉诡!
“你在李文娟身上动了甚么手脚?
以至于李文娟的孩子,会在十六岁时身死,继而成为你们大秦教的圣婴?”苏午开声询问。
然而那娇艳女子面孔保持着诡笑,只将她先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猪子,王焕与李文娟的孩子,年十五岁……”
苏午闻声,八识心王诸色光轮转动开来,直接将那娇艳女子人面吸摄入轮盘中,随着轮盘转动,这道残缺性意里承载的所有过往记忆,尽被苏午窥知!
——娇艳女子面容的过往记忆,却稀少得可怜。
‘她’的大部分经历,都混沌而昏蒙,像是被人套在黑布口袋里,只能感知到外界的些丝变化。
只在某几个时间段,她被从黑布口袋里放了出来,得以看到外界的全貌,而她具有切实记忆、能观察到外界景象的那几个片段组合起来以后,只需几句话就能将这些记忆片段全部概括。
即是‘她’口中吐露的那几句话!
残缺性意在八识心王转动间,直接被碾磨成虚无。
苏午继续以镊子不断夹取那银白人影面部的不同五官。
每一个五官,皆承载有一段稀少得可怜的记忆。
譬如有名为‘安德鲁’者,其所承载的记忆,即是早上出门,与汉地某个集镇的村民打招呼的记忆,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内容。
一张张面容在八识心王转动间灰飞烟灭。
他们留下的记忆片段,在八识心王里不断重组。
这一张张不同脸容承载的记忆片刻,重组起来的记忆,竟恰好组成了一个洋道士从最初记事开始的幼年时期,至于漂洋过海来到汉地的中年时期,至于见到苏午,被结束性命的所有人生记忆!
那一张张人脸,好似就是一个个记忆单元!
分别记忆着不同的片段。
“秘银是‘活着的父亲’身上脱落的事物,只要有人笃信‘父亲’,全身心地供奉‘父亲’,那‘活着的父亲’就会将这脱落的事物交给他,令他的血统得以继承这样的物质。
我们取得这秘密的银子,以它来召唤我们的同伴。
如果有人不信我们的‘父亲’,但他的体内存留着原初的遗泽,我们将以‘秘药’来引摄‘活着的父亲’身上脱落的事物……
我们拼凑着原初的遗泽,为叫我们那悲哀的‘活着的父亲’,能脱离自己的倒影。
为叫我们那可怜的‘父亲’,能将自身寄托在‘原初之人’的身上,让活着的父亲与它的倒影,并行于人间……”
名为‘吉米’的脸孔喃喃低语着,道出了‘人类之银’的来历。
在这诸多记忆片段中,‘父亲’和‘活着的父亲’被多次提及。
这两个名词并未指向‘一个存在’,它们指向两个不同的、但强关联的存在。
苏午根据那种种记忆片段的线索判断,‘活着的父亲’背负着‘父亲’,而今下吉米的话语,又让他掌握的线索更多。
活着的父亲极可能背负着它的倒影。
而活着的父亲的倒影,即是‘父亲’!
大秦教洋道士所有的行为,最终都是为了叫‘活着的父亲’脱离它自己的倒影,继而令那倒影寄托在‘原初之人’身上,最终使得二者并行于人间!
“活着的父亲……”苏午随手掸去吉米的脸孔,令之灰飞烟灭,他眼光转动,喃喃低语。
此时,又一张脸孔在他眼前振奋地言语着:“我们在汉地经营许久,终于聚集了十三个圣婴,希望这次能引来‘原初的遗泽’,而非是‘神祇的幻形’!
那金柳村的猪子,必须要在‘沉睡日’之前死去,成为第十三个圣婴!”